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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寿宫的期盼与养心殿的坚定,如同两股无形的暗流,在看似平静的朝堂与后宫之下涌动。太上皇李晟几乎是隔三差五便要召李岩前去,话题兜兜转转,最终总会落在那句“盼见皇孙承欢”上,眼神里的渴望几乎要溢出来。而朝臣们虽不敢再明目张胆地集体上书,但私下里的议论、个别老臣“忧心国本”的奏疏,依旧如同蚊蚋般,时不时地扰人清静。

李岩不胜其烦,却始终坚守着对谭淼淼的承诺,将所有或明或暗的压力一力扛下,态度没有丝毫松动。谭淼淼虽感念他的情深,但身处漩涡中心,面对这千年礼法与人伦压力的具象化,心头也不免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阴影。

然而,就在这拉锯战似乎要陷入僵局之时,一个意想不到的转折,悄然降临。

近些时日,谭淼淼总觉得身子有些异样,容易疲惫,食欲也不似往常。起初只当是政务繁忙、心力交瘁所致,并未太过在意。直至一日清晨,她起身时忽感一阵明显的眩晕恶心,这才唤来了太医署最信得过的太医令前来请脉。

太医令屏息凝神,手指搭在皇后腕间,仔细品察着那细微的脉象变化。他的眉头先是微蹙,随即猛地舒展开来,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喜光芒,但他不敢立刻断言,又反复确认了数次,甚至请来了另一位资深太医共同参详。

两位太医交换了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答案。太医令这才激动地跪伏在地,声音因兴奋而带着颤抖:“娘娘!千真万确!这是……这是喜脉啊!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喜脉?

谭淼淼愣住了,手下意识地抚上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震惊、喜悦与茫然的情绪瞬间席卷了她。她与李岩并未刻意强求,甚至因前几年局势未稳,她一直暗自采取措施,没想到在这压力最大的时候,这孩子竟不期而至。

“可……确定吗?”她声音微哑,带着一丝不敢置信。

“臣等反复确认,脉象圆滑如珠,流利有力,确是喜脉无疑!只是月份尚浅,还需好生将养!”太医令语气笃定。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首先飞向了养心殿。

李岩正在批阅奏章,听闻太医令有要事急禀,还是关于皇后凤体,心头一紧,立刻宣见。当听到“皇后娘娘有喜”这几个字时,他手中的朱笔“啪嗒”一声掉落在奏疏上,染红了一片字迹。他猛地站起身,素来沉稳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震惊与狂喜,甚至带着一丝手足无措。

“你……你说什么?再说一遍!”他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沙哑。

“陛下!皇后娘娘确已怀有龙裔!此乃天大的喜事啊!”太医令再次肯定地重复。

巨大的喜悦如同潮水般将李岩淹没,他朗声大笑,连日来的郁气一扫而空,大步流星地便朝着坤宁宫而去,甚至忘了帝王仪态。

而另一边,得到皇帝默许后,曹德也第一时间,带着无比激动和小心翼翼的神情,将这个天大的好消息禀报给了宁寿宫的太上皇。

彼时,太上皇正对着一局残棋发呆,眉宇间还带着一丝因皇嗣问题未能解决的轻愁。当曹德几乎是贴着耳朵,用激动得变了调的声音说出“太上皇!大喜!皇后娘娘有喜了!”时,太上皇拿着棋子的手猛地一抖,那枚白玉棋子“叮当”一声落在棋盘上,打乱了整个棋局。

他霍然抬头,浑浊的眼睛瞬间瞪大,死死盯着曹德,仿佛要确认自己是否听错:“你……你说什么?皇后……有喜了?当真?!”

“千真万确!太医令亲自诊的脉,反复确认了好几遍!皇上已经赶去坤宁宫了!”曹德连忙保证,脸上笑开了花。

“好!好!好!”太上皇猛地一拍大腿,连说了三个“好”字,激动得站起身来,在殿内来回踱步,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洋溢着前所未有的红光,“苍天庇佑!列祖列宗保佑!我李氏江山,后继有人了!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开怀,甚至眼角都渗出了欣喜的泪花。之前所有的担忧、所有的催促,在这一刻都化为了巨大的满足与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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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有孕的消息,如同一声春雷,瞬间传遍了整个宫廷,继而以更快的速度传向前朝。

紫宸殿内,正准备就一项水利工程进行讨论的文武百官,最先感受到的是皇帝陛下那明显不同往日、几乎要飞扬起来的眉梢眼角,以及那掩藏不住的喜悦之情。当皇帝亲自宣布了这一喜讯时,整个大殿先是一片寂静,随即爆发出由衷的、震耳欲聋的朝贺声: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天佑大夏,江山永固!”

那些此前还忧心忡忡、变着法儿劝谏选秀的老臣们,此刻更是激动得老泪纵横,纷纷跪地,高呼万岁。皇后有孕,意味着最正统的嫡出血脉即将延续,这比纳一百个妃嫔、生一堆庶出皇子,更符合他们心中理想的传承秩序!之前所有的劝谏,在这一刻都显得多余且不合时宜。

选妃?再也无人提起。

所有人的关注点,都集中到了皇后娘娘的胎象上,集中到了那尚未出世、却已承载了帝国无限期望的皇嗣身上。

笼罩在帝后头顶数月之久的阴云,因这“意外之喜”的到来,顷刻间烟消云散,化为普天同庆的万里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