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玄的传音,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林枫的心海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母亲并非被逐,而是为了保全他自愿离开?
外公另有苦衷?
抓走嫣然,是为了救母亲?
这一个个与他的认知截然相反的信息,疯狂地冲击着他的心神。他死死地盯着林清玄,试图从对方那淡漠的眼神中看出一丝欺骗或破绽,但那双眼睛如同古井,深不见底。
“我凭什么相信你?”林枫的声音依旧冰冷,但其中的杀意却稍稍收敛,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警惕与审视。他不可能因为对方几句话,就完全推翻自己多年来对林家的恨意。
林清玄似乎早有预料,神色不变,继续传音:「信与不信,在于你。但你若想知晓你母亲林素心是生是死,想知道她这二十年来经历了什么,想知道你妻子苏嫣然此刻是否安全,这是你唯一的选择。林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简单。仅凭你一人之力,莫说救人,连林家的门在何处,你都找不到。」
这话如同冰冷的针,刺中了林枫内心最柔软也最焦虑的地方。母亲的下落,嫣然的安危,是他此刻最大的软肋。对方精准地拿捏住了这一点。
他看了一眼怀中依旧在啜泣的小瑶,又想到下落不明、生死未卜的嫣然,一股无力感与暴怒交织在心头。他讨厌这种被拿捏、被胁迫的感觉!但现实的残酷却让他不得不冷静。
“我要先确认我妻子的安全。”林枫沉声道,这是他最后的底线。
林清玄微微颔首,对身后的白裙女子示意了一下。那名为林玉茹的女子冷哼一声,不情愿地拿出一面古朴的铜镜,手指在上面划动。铜镜表面如水波般荡漾,很快显现出一幅画面——
一间布置雅致、灵气氤氲的静室中,苏嫣然安静地躺在一张白玉床上,双目紧闭,似乎陷入了沉睡,但脸色红润,呼吸平稳,周身还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白色光晕,似乎在温养着她的身体。看起来,确实没有受到虐待或伤害。
看到嫣然暂时无恙,林枫心中稍定,但疑虑更甚。林家如此大费周章,真的只是为了“救”母亲?
“她现在在何处?”林枫追问。
“自然已在林家。”林清玄收回铜镜,“她的‘玄阴灵体’对你母亲目前的状况至关重要。你放心,在林家,她比在任何地方都安全。”
玄阴灵体?林枫记下了这个陌生的词汇。他从未发现嫣然有什么特殊的体质。
“现在,可以做出决定了吗?”林清玄目光平静地看着他,“是留在此地,继续你无谓的仇恨与猜测,最终可能与真相和至亲永世相隔;还是随我回林家,亲自去揭开一切,承担你作为林素心之子应有的责任与命运?”
空气仿佛凝固了。暗夜女王、阎罗神医以及刚刚赶到的韩世宏等人,都紧张地看着林枫。他们听不到传音,但能感受到那令人窒息的压抑氛围和林枫脸上的挣扎。
小瑶紧紧搂着爸爸的脖子,虽然听不懂大人们在说什么,但她能感觉到爸爸的难过和犹豫,她用小脸蹭了蹭林枫的脸颊,小声说:“爸爸,我们去把妈妈找回来,好不好?”
女儿稚嫩的话语,成了压垮天平的最后一丝重量。
林枫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胸腔中所有的纠结与怒火都压下去。他抬起头,眼中所有的迷茫与挣扎尽数褪去,只剩下冰封般的冷静与决断。
“好,我跟你去林家。”他盯着林清玄,一字一句道,“但我有三个条件。”
“说。”
“第一,确保我女儿林小瑶绝对安全,她必须跟在我身边,寸步不离。”
“可以。”
“第二,我要知道全部真相,关于我父母,关于‘缚灵咒’,关于你们抓走嫣然的目的,不得有任何隐瞒。”
林清玄沉吟片刻:“该让你知道的,自然不会瞒你。”
“第三,”林枫眼中寒光一闪,目光扫过林玉茹,“若让我发现,你们有半分欺瞒,或我妻子、母亲受到任何伤害,我林枫在此立誓,必踏平你林家,鸡犬不留!”
森然的杀意伴随着金丹期的威压席卷而出,让那四名天阶巅峰的护卫都脸色微变,下意识地做出了防御姿态。
林清玄深深地看了林枫一眼,似乎对他这毫不掩饰的威胁并不意外,反而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查的复杂:“可以。林家的尊严,也不容轻辱。若你所言为真,自有公道。”
协议,在无形的交锋中达成。
林枫不再犹豫,将小瑶交给暗夜女王抱着,对阎罗神医和韩世宏道:“云城和龙门,暂时交给你们。在我回来之前,固守即可,勿要轻举妄动。”
“尊上(林先生)放心!”两人郑重应下,眼中充满了担忧,但他们知道,这是林枫必须去面对的道路。
林枫最后看了一眼脚下熟悉的云城,然后转身,抱着小瑶,一步步踏空而行,走向那扇巨大的光门。暗夜女王紧随其后。
林清玄等人也转身,引领在前。
当林枫穿越那符文流转的光门时,一股强大的空间置换之力传来,眼前的景象瞬间扭曲、变幻。仿佛只是过了一瞬,又仿佛是漫长的一个世纪。
当他视线再次清晰时,发现自己已然身处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不再是现代化的都市,而是一片灵气浓郁得化不开、云雾缭绕、仙鹤翔集的山峦之间。他们正站在一座巨大的汉白玉广场上,身后是一面高达百丈、刻画着龙凤图案的巨型玉璧,那扇光门正在玉璧上缓缓消散。
放眼望去,远处宫阙连绵,飞檐斗拱,雕梁画栋,隐匿于云雾与灵木之间,充满了古老而磅礴的气息。天空不再是蓝色,而是一种淡淡的紫色,有灵泉如银河般从山峰垂落,空气中弥漫着沁人心脾的异香。
这里,就是京都林家?
不,这里更像是一个独立的……洞天福地!
林枫的心沉了下去。林家的底蕴,远比他想象的还要深厚和可怕。此行,果然是一场吉凶未卜的龙潭虎穴之行!
林清玄的声音在一旁响起,打破了沉默:“欢迎来到,紫霄林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