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蜀军大营外围哨卡。
“李什长!李什长!”吴什长快步跑来,低声道:“刚听二娃子说,他在西边那座山头的林子里,好像看到了反光,像是兵器,隐约还有人影晃动,怕是敌人摸过来了!”
李什长神色一凛:“确定?”
“十有八九!”
“走,立刻去禀报王都伯!”
两人找到正在擦拭长枪的王都伯,将情况一说。王都伯立刻站起身,眉头紧锁:“有多少人?看仔细了?”
吴什长点头:“林子密,看不清具体,但动静不小,估计不下千人。”
“知道了,我这就去向上峰禀报!”王都伯不敢耽搁,立刻前往中军。
中军帐内,中郎将张润听完王都伯的汇报,沉吟道:“这么说,敌人已经发现了我们,而且看样子是打算有所动作,很可能就是夜袭。此事必须立刻禀报主公!”
很快,消息传到了刘备的主帐。
“报——!主公,张中郎将有紧急军情禀报!”
刘备正在翻阅南疆地图,闻言抬头:“让他进来。”
张润入帐行礼,快速说道:“主公,我军哨探发现对面山头有敌军潜伏,人数恐不下千人,意图不明,但极可能是为夜袭做准备。”
刘备放下手中竹简,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哦?初来乍到,就敢主动出击?倒是小觑了这些南疆蛮勇的胆量。”他略一思索,当即下令:“传令下去!今夜外松内紧,故作守备松懈之态!巡防士兵前半夜照常,后半夜可故作疲沓。各营帐内埋伏刀斧手,没有号令不得妄动!定要让他们……有来无回!”
夜幕降临,孟获潜伏在山林间,仔细观察着蜀军大营。
只见营中火把通明,前半夜巡防队伍还算严谨,到了后半夜,巡逻的间隔明显拉长,士兵们也显得无精打采,甚至有人靠在营寨边打盹。
孟获心中窃喜:“哈哈!果真是远道而来的疲兵,戒备如此松散!儿郎们,随我冲!见人就砍,见帐篷就烧,搅他个天翻地覆,然后立刻撤退!”
“哦哦哦哦!”三千南兵发出低沉的呼啸,如同鬼魅般冲出山林,扑向看似毫无防备的蜀军营寨!
然而,就在他们冲入营寨,挥舞刀剑砍向那些“沉睡”的帐篷时——
“呜——呜呜——!”凄厉的号角声骤然划破夜空!
刹那间,原本寂静的营帐如同变戏法般涌出无数顶盔贯甲的蜀军士兵!四面八方火把大亮,照得如同白昼,喊杀声震天动地!伏兵尽出,将孟获的三千人马团团围住!
“中计了!快撤!”孟获大惊失色,心知中了埋伏,连忙下令突围。可蜀军早有准备,包围圈如同铁桶一般,南兵虽悍勇,但在绝对的数量和严密的阵型面前,死伤惨重,突围变得异常艰难。孟获本人也被数名蜀将缠住,左冲右突,难以脱身。
就在孟获岌岌可危之际,外围忽然一阵骚乱!只见祝融率领着数十名精锐勇士,如同尖刀般撕开了一个口子,她手中飞刀连发,精准地射倒拦路的蜀军,对着孟获大喊:“兄长!这边!快走!”
孟获见状,精神一振,奋力杀退身边之敌,与祝融汇合,在麾下勇士的拼死掩护下,终于冲出了重围,头也不回地朝着黑暗的深山密林而去。
孟获一行人狼狈地逃入密林深处,直到感觉身后再无追兵,才敢停下来喘口气。孟获一巴掌拍在自己大腿上,又是懊恼又是气愤地骂道:“哎……!蜀人,咋个恁狡猾嘞!真是防不胜防!”
祝融在一旁,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用带着浓郁乡音的话说道:“我该是给你说啦!叫你别要去,别要去!你硬是不听!折了恁多弟兄,我看你回去咋个跟大王交代!”
孟获正在气头上,被她这么一数落,更是烦躁,挥着手不耐烦地道:“莫再是讲咯!烦得很啊……!”
祝融一听,火气也上来了:“咋个?嫌我烦?刚刚是哪个把你从包围圈里头捞出来嘞?那时候你咋个不嫌弃我烦人咯?!”
孟获被她说得哑口无言,一张黑脸涨得通红,只能扭过头去,闷声不响地催促队伍继续赶路。
第二日,蜀军大营。
刘备升帐议事,说起昨夜大胜,脸上不禁露出笑容:“呵呵,这孟拓,我大军初至,他竟敢派兵主动出击,倒是颇有胆气,只可惜……哈哈哈!”
帐下庞统、魏延、陈到、严颜、李严等文武也皆是大笑,气氛轻松。魏延洪声道:“陛下天威,此等跳梁小丑,自寻死路耳!”
笑声稍歇,庞统上前一步,神色转为凝重,拱手道:“主公,昨夜虽胜,然我军前锋已至南疆边缘。再向前,便是真正的南疆腹地了。那里面,古木参天,藤蔓缠绕,道路难辨;群山连绵,峭壁深涧遍布;河流纵横,水势湍急且多暗流;最需警惕者,乃是林间弥漫之瘴气,兵士吸入,轻则头晕呕吐,重则毙命!加之蛮族熟悉地形,神出鬼没……”
他顿了顿,总结道:“统以为,我军日后推进,每日行程不宜超过二十里。需步步为营,广派斥候,探明道路、水源,避开瘴疠之地,稳扎稳打,方为上策。若贸然急进,恐遭不测。”
刘备闻言,深以为然,点头道:“军师所言极是!传令三军,自今日起,放缓进军速度,谨慎前行,一切以稳妥为先!
孟获灰头土脸地回到寨中,刚踏入大殿,迎面就是一阵风袭来!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重重抽在他脸上,打得他一个趔趄。
“逆子!让你不要轻举妄动!不要轻举妄动!你把老子的话当耳旁风?!”孟拓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一千六百多个兄弟!就因为你逞能,白白死在了那边!你……你!”
“啪!”又是一记耳光,孟拓胸膛剧烈起伏,胡子都快翘起来了,“你呢?好大喜功!不知天高地厚!那刘备是简单角色吗?!”
他猛喘了几口气,目光转向一旁的祝融,语气稍缓,但依旧带着责备:“还有你!一个女孩子家,跟着他去凑什么热闹?刀剑无眼,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我怎么跟你父亲带来洞主交代?啊?”
祝融张了张嘴,还想辩解几句,孟拓却疲惫地挥了挥手:“好了!都别说了!下去吧,老老实实待着,别再乱跑了!敌人马上就要打过来了!”
孟获跪在地上,不敢抬头,闻言如蒙大赦,连忙起身,连滚带爬地就要往殿外退去。
“回来!”孟拓突然又喝道。
孟获身体一僵,慢慢转过身,脸上还带着红红的掌印,疑惑地看着父亲:“父亲?还……还有何事?”
孟拓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沉声道:“木鹿洞主和带来洞主快到了,你跟我一起去寨门口迎接一下。”
这是要正式联合各方势力,共抗蜀军了。孟获不敢再多言,低眉顺眼地应道:“是,父亲。”
不多时,寨门外传来喧闹声,亲卫来报木鹿洞主与带来洞主已至。孟拓立刻带着孟获出迎。
“哈哈哈!大哥!可想死我了!”带来洞主性情豪爽,大笑着上前与孟拓把臂言欢,随即目光落到孟获脸上,看到他两边脸颊上尚未完全消退的红痕,诧异道:“哎……木牛,你这脸是咋回事?跟人打架了?”
孟获臊得满脸通红,支支吾吾道:“回……回叔父,昨日……昨日不小心,碰……碰的。”
旁边的木鹿洞主也注意到了,摇头笑道:“哎,木牛啊,你这碰得可有点狠啊,走路可得当心着点。”
孟拓生怕儿子再说漏嘴,连忙打着哈哈岔开话题:“二位贤弟远道而来辛苦了!走走走,酒宴早已备好,我们边喝边聊!”说着,亲热地拉着两人往大殿走去。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气氛渐渐热烈起来。孟拓放下酒碗,神色转为严肃,对木鹿和带来道:“二位贤弟,刚刚接到突兀骨大王传来的消息,他明日便能抵达,这次他带来了全部主力,足足一万人!”
木鹿和带来相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讶。带来咂咂嘴:“哎呀,大王这次可是下了血本了,竟然带来这么多人!”
孟拓叹了口气,语气沉重:“没办法,这次蜀军来势汹汹,那大耳朵刘备御驾亲征,带了五万精锐,这是要跟我们不死不休啊!如今我这里经过上次折损,还能战的儿郎约有八千人,加上二位贤弟带来的六千精锐,总共是一万四千人。即便加上突兀骨大王的一万,我们也才两万四千人马。兵力依旧悬殊,而且蜀军装备精良,训练有素。这一仗,硬拼恐怕不行,我们还得依托这山高林密的地利,从长计议啊!”
几日后,探马接连回报蜀军动向。身形魁梧如山、皮肤黝黑的突兀骨大王急匆匆找到孟拓:“孟拓大哥,蜀军前锋已抵达白水滩,正在准备渡河!我们是不是该出击了?这几日派出去袭扰的小队,几乎都是有去无回,他们太谨慎了,根本不追击,就像个铁打的乌龟,只会缩着脑袋防守,让人无处下口!”
一旁的木鹿洞主也忧心忡忡:“是啊大哥,不能再等了!等他们全军渡过白水滩,距离咱们这大寨可就只剩下五十里了!”
孟拓看着焦急的三人,却显得异常镇定,他摆了摆手,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与狠厉:“二位贤弟,突兀骨大王,不必心急。我就是要让他们渡过这白水滩!”
“什么?!”突兀骨、木鹿和带来三人闻言大吃一惊,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孟拓不慌不忙地解释道:“你们想,蜀军渡过白水滩之后,前面是什么?是 虎口林!”他走到简陋的地图前,指着那片区域,“那里树木遮天蔽日,藤蔓缠绕,山路崎岖狭窄,大军根本无法展开!而我们,世代生活于此,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我们就在虎口林设下埋伏,利用地形,一点点蚕食他们!这里,才是我们发挥优势,埋葬他们的最佳战场!”
带来洞主仍有顾虑:“大哥,此计虽妙,但虎口林距离寨子实在太近了!万一……万一他们突破了埋伏,寨子里的女人和孩子可就……”
孟拓闻言,却是洒脱地一笑,带着蛮荒之地首领特有的彪悍与决绝:“寨子?哪里不可以是寨子?”他大手一挥,“明日就让女人们带着孩子、老人,全部退到更深的山里去!等我们打完了仗,胜利了,再下来便是!只要人在,哪里不能重建家园?不过是一些木头搭的房子而已,没什么可惜的!”
他见三人神色稍缓,便压低声音,将自己的详细计划娓娓道来:“你们听我说,我们这样……再这样……务必让他们进了虎口林,就再也出不去!”
听完孟拓的周密计划,突兀骨、木鹿和带来三人眼睛越来越亮,最终齐齐抱拳,低吼道:“是!大哥(首领)!我们这就去准备!”
孟拓重重一拳砸在案几上,杀气腾腾:“去吧!好好准备!这虎口林,就是他大耳朵刘备的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