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钥匙在掌心硌得生疼,边缘还沾着血,不知道是我的还是程砚的。我靠在钟楼外墙,冷风灌进校服领口,像有人往你脖子后头塞了块冰。电子表又黑了,这次连震动都省了,跟死透了一样。

我低头看了眼手臂上的伤口,血已经凝成一条暗线,像谁拿红笔在我皮肤上画了道斜杠。不深,但疼得挺有存在感。

得动起来。程砚那句话还在耳朵里打转:“你手里的那把,是你自己的胚胎编号。”

这话要搁半小时前,我肯定当他是中二病晚期。可现在,我宁愿信他是在说人话,毕竟疯子才最怕真相。

档案室。1985年的实验记录。

钥匙既然能开程砚的腰链,没道理打不开一堆破纸。

我翻过围墙时,保安巡逻刚走。教务处后门的锁是老式弹子锁,钥匙插进通风口,顺着金属管道往里推,碰到第二道卡簧时轻轻一抖——这是赵培生有一次在监控室修门时的小动作,我偷看了三遍,记成了肌肉记忆。

“咔。”

门开了。一股陈年纸张的霉味扑面而来,混着点樟脑丸和铁锈的气息。我摸黑进去,反手把门带上。

电子表突然闪了半秒紫光,像回光返照。屏幕滚过一串数据流,全是乱码,最后定格在“1985-L7-01”上,然后又熄了。

这不像系统在帮忙,倒像是被人远程开了个直播窗口,顺便给我发了条弹幕。

我盯着那串编号,心里咯噔一下。

它不是在帮我,是在记录我。

档案架按年份排,整齐得像阅兵方阵。我直奔1985年区域,结果只看到一张泛黄标签贴在空格上:

“L7-01 - 变量体初代合成本体 - 封存”。

底下地板有烧过的痕迹,焦黑一圈,边缘翘起,像是有人蹲这儿点过火。

我蹲下,手指在缝隙里抠了两下,指甲缝里带出半页残纸。上面印着几行字:

“七胚胎基因融合成功,L7-01具备逻辑孢子适配性。”

落款是“清源计划·胚胎组”,日期:1985年7月17日。

我脑子里“叮”了一声,不是系统,是记忆自己跳出来的。

7月17日,程砚说“脐带未剪”的那天。

我启动“痕迹回溯”,视野里浮现出三天前的画面:老秦,那个总在走廊拖地的清洁工,蹲在这儿,手里拿着打火机,火苗舔着一叠文件。他嘴里哼着《茉莉花》,调子歪得离谱,但歌词一句没错。

烧完后,他把灰烬扫进簸箕,临走前还往这边撒了点水。

我盯着那滩湿痕,突然意识到不对劲。

老秦从来不哼歌。他耳朵聋了八年,自己说话都靠写字板。

这人不是老秦。是有人冒充他,烧掉了1985年的完整日志。

我攥紧残页,转身走向b区深处。那里有个独立铁柜,编号b-13,锁孔形状和我手里这把钥匙完全吻合。以前在教务处见过赵培生偷偷开过一次,说是“归档机密材料”。

钥匙插进去,转半圈,“咔”地一声,柜门弹开。

里面只有一本硬皮册子,封面上写着“1985实验日志”。纸张泛黄,边角卷曲,像是被水泡过又晾干。我翻开第一页,照片贴在内页,七个培养舱排成环形,中央那台贴着“L7-01”标签。

下方一行手写注释:

“首例成功体,基因来源:陈默母亲卵子 + 逻辑孢子融合。”

我呼吸一滞。

卵子?我母亲?

她什么时候……参与过这种项目?

我继续往下翻,下一页是数据图表,显示胚胎神经突触生长速率远超常人,备注写着:“L7-01表现出对逻辑结构的天然解析能力,疑似孢子意识已激活。”

孢子意识?

所以从一开始,我不是在破案,是在……解封?

正想细看,电子表猛地一震,屏幕炸出全屏警告:

「检测到逻辑炸弹——信息污染等级:致命」

字迹是那种老式打字机的字体,像是从旧档案里扫描出来的。

我还没反应过来,日志纸张边缘开始发黑,迅速碳化,像有火在纸里烧。我伸手去抢,可那火不往外烧,往里缩,纸页一片片化成灰,飘在空中。

就在灰烬升腾的瞬间,我看到半张照片浮了出来——年轻版程砚,穿着白大褂,抱着一个婴儿。婴儿脚腕上系着铜钥匙,和我手里这把一模一样。

照片角落写着:

“1985.7.17,脐带未剪,植入完成。”

植入?

植入什么?

我伸手去抓那残片,指尖刚碰到,灰烬突然静止了一瞬,像时间被按了暂停。

然后,所有灰烬缓缓聚拢,在空中拼出一句话:

“L7-01非个体,为变量容器,每代觉醒者皆其投影。”

我脑子里“轰”地一声,像有人往我颅骨里塞了颗炸弹。

我不是人?

我是……容器?

那之前的案子,我破解的每一个谜题,是不是早就被写进这个“容器”的程序里了?

我后退一步,撞上档案架,几本旧册子砸下来。我弯腰去捡,抬头时,林晚秋站在门口。

她脸色白得像纸,手里攥着那本绣着彼岸花的笔记本。可那花……在褪色。

红丝线一根根变淡,像是被什么吸走了颜色。

“陈默……”她声音发抖,“我的彼岸花……在消失。”

我愣住。

她的笔记本,从第一次见面就在了。她说那是她唯一的记忆载体,写满了她记得的、记不得的、别人告诉她的、她自己编的……所有事。

现在,花在消失。

我忽然意识到什么,猛地翻开电子表背面——辣条油还没干,紫光依然没亮,但表盘内侧,浮现出一行极小的字:

“记忆锚点稳定性:78% → 71% → 63%……”

系统在报警。

不是为我,是为她。

林晚秋往前走了一步,笔记本“啪”地掉在地上。她弯腰去捡,手指发抖。

“我……我记得昨天还完整……可现在,我连昨天早餐吃了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她抬头看我,眼神里有种近乎恐惧的清醒:“是不是……只要真相靠近L7-01,我的记忆就会被抹?”

我没说话。

但我知道,答案是“是”。

系统不是在帮我破案。

它是在用我当探针,一点一点刺穿封印。

而林晚秋,是封印的锁扣。

每解开一道,她的记忆就被削掉一层。

我低头看手里的钥匙,它还在发烫。

不是因为血,是因为……它在回应什么。

档案室的灯突然全灭。

电子表自动开启夜视模式,屏幕闪出一行乱码:

「……别看……」

然后变成清晰的一句:

“你已经看过太多了。”

我猛地抬头,铁柜的门不知何时关上了。

那本日志的灰烬,还在空中缓缓飘着。

其中一片,落在林晚秋的肩上,像雪。

她没动,只是盯着自己笔记本上那朵快要消失的彼岸花,轻声说:

“陈默,如果我忘了你……你还会记得我是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