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辣条的碎屑还卡在舌根,我把它和芯片一起压在牙床底下,像藏一枚不该存在的证物。金属的冷感贴着黏膜,提醒我刚才没把那块破表的残片吞下去已经是极限克制。地下室的蓝雾还在鼻腔里打转,每一次呼吸都像在重播第七个婴儿睁眼的画面——那不是人该有的黑,是数据被格式化前的最后一帧死寂。

我闭眼后退,脚跟踩上金属阶梯的第一级。台阶很凉,但比刚才舱体表面的温度真实得多。三分钟前,我还能靠电子表的震动判断方向,现在它只剩半块烧焦的电路板,躺在裤兜里像块墓碑。好在辣条的辣还在,辣得我眼角发酸,也辣得我还记得自己是谁。

爬到三楼时,走廊那滩蓝水已经干了,只留下一圈泛着油光的痕迹,像是某种生物蜕皮后留下的壳。老周不见了,拖把也不见了,唯独锅炉房方向传来一阵低频震动,频率和我手腕上早已报废的电子表残存信号完全一致。这不是巧合,是牵引。

L7-01不是钥匙编号,是坐标。

我贴着墙根挪过去,制服袖口裹着那把铜钥匙,像拿着一根避雷针。锅炉房门锁没坏,但它自己开了,不是被推开,是熔化的——金属边缘像蜡一样软塌下来,滴在地上的痕迹还没凝固。门缝里涌出的风是冷的,零下温度,可空气里飘着一股熟悉的味道:焦油混合臭氧,和焚化炉启动前一模一样的气息。

我跨进去。

地面已经长满了蓝色菌丝,从锅炉底部蔓延出来,像地毯一样铺满整个房间。它们不是静止的,而是以极其缓慢的节奏收缩、舒张,像在呼吸。我蹲下,用钥匙尖轻轻碰了其中一根。菌丝立刻蜷缩,退开半寸,像是怕了这玩意儿。我再试一次,它还是缩。看来这把破铜烂铁,还真有点用。

我沿着菌丝稀疏的区域往前走,每一步都踩在干燥的地砖上。锅炉内壁有道刻痕,很深,像是用刀反复划出来的:“变量体收容装置”。下面刻着“L7-01”,字迹边缘正渗出蓝色液体,一滴一滴落在地上,汽化成雾。那雾不散,反而聚拢,像有意识一样朝我脚边飘。

我后退半步,菌丝突然动了。

不是整片移动,是其中几根猛地弹起,抽向我的小腿。我闪得快,可还是被擦到,皮肤火辣辣地疼。紧接着,耳朵里炸开一段录音——七个人,齐声唱《国际歌》,音质老旧,像是从八十年代的磁带里翻出来的。歌声不是从外面来的,是从我脑子里直接播放的,每一个音符都踩在我心跳的节拍上。

我捂住耳朵,没用。那声音越听越真,真到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正站在1985年的实验室里。

幻象来了。

七个穿白大褂的人排成一列,手里举着乐谱,步伐整齐地走向锅炉正前方的焚化炉口。他们的脸模糊不清,可动作同步得诡异,连抬脚的高度都分毫不差。我站在原地,冷汗顺着脊背往下流。这不是幻觉,是记忆闪回——系统以前给过我这种画面,但这次不一样,这次我“记得”自己也在队伍里。

我记得我手里也拿着乐谱。

我记得我亲手把一个婴儿放进炉膛。

我猛地摇头,想把这画面甩出去。可它越压越实,像有人往我脑子里灌水泥。我试图启动“逻辑链强化”,想用理性拆解这幻象的漏洞,可系统只回应了0.3秒,弹出一行字:“脑容量不足15%,能力无法加载。”

我靠,我还没秃,怎么就脑萎缩了?

幻象里的队伍已经走到焚化炉前,领头那人转过身,脸还是模糊的,但嘴动了:“轮到你了。”

我后退,脚跟撞到锅炉阀门。那一瞬间,呼吸急促得像被掐住喉咙,胸口像压了块铁板。我张嘴想骂,可出来的却是两句调子——

“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

声音不大,甚至有点走调,可就在第二个“花”字出口的刹那,整个锅炉房的菌丝同时僵住。那七个人的幻象脸开始扭曲,五官像被无形的手揉捏,歌声戛然而止。蓝雾凝滞在半空,像被按了暂停键。

然后,它们开始剥落。

不是消失,是像墙皮一样一片片掉下来,露出后面正常的水泥墙。幻象碎成灰烬,飘散在空气里。锅炉恢复常温,菌丝退回到锅炉底部,缩成一团,不再动弹。

我喘着气,耳朵里嗡嗡作响。左耳有液体流出来,伸手一抹,是血。视野边缘闪出系统残像:“检测到母体频率共鸣……脑容量剩余12%……建议立即撤离。”

我冷笑。你早不说晚不说,等我快被洗成白痴了才提醒?建议个屁。

我用袖口擦掉血,顺手抹在锅炉金属表面。血迹刚沾上去,竟然泛出荧光,显出三个字:L7-01。

我盯着那行字,忽然明白过来——我不是在记录环境,是环境在记录我。我的血、我的声波、我的脑电波,全被这地方吃进去了。这里不是锅炉房,是活体数据库。

我从嘴里吐出芯片,轻轻贴在锅炉阀门上。菌丝缓缓爬过来,像触手一样缠住它,一点点把它吞进去。芯片消失的瞬间,阀门内部传来一声极轻的“滴”,像是确认接收。

我转身就走。

门在我身后自动闭合,熔化的金属重新凝固,封得严丝合缝。走廊灯光恢复正常,连地上的油渍都不见了。可我知道,刚才那一切不是幻觉。那首《茉莉花》也不是巧合——它能打断孢子的入侵,就像辣条能稳住我的神志,就像钥匙能逼退菌丝。

这些东西,都在我还不知道的时候,已经被写进了我的生存协议里。

我摸了摸左耳,血还在流,但不多。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不是老周那种机械步,是活人的节奏。我靠墙站定,手摸向裤兜——钥匙还在,但芯片没了。

脚步声停在十米外。

我抬头。

魏九站在那儿,右眼泛着冷光,像装了台显微镜。他嚼着蓝莓味口香糖,腮帮子一鼓一鼓。

“你刚才是不是哼了首歌?”他问。

我没答。

他往前走了一步,声音压低:“别再哼了。逻辑孢子不怕枪,不怕火,就怕你妈当年录的那盘磁带。你现在等于在脑门上贴了‘母体在此’的二维码。”

我盯着他:“你怎么知道那是我妈的歌?”

他没回答,反而抬起右手,把口香糖吐在地上。那团蓝色的东西落地瞬间,竟然开始蠕动,像有生命一样往地缝里钻。

“因为我也听过。”他说,“在2045年,你死之前录的最后一段音频,就是这歌。你一边咳血一边唱,唱完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