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九那三个字像块冰,卡在我喉咙口。
“他醒了。”
我没动,电子表还在震,倒计时跳得挺欢:62:57:03。旗袍女人的虚影早散了,可她断掉的那根E弦好像还在我脑子里嗡嗡响,像是有人拿指甲在玻璃上刮谱子。
沈哑一把夺过表,动作利落得不像个整容师,倒像特警队拆弹的。“你再试一次,明天就得给我自己修脸。”她说完把佛珠往我手腕一绕,凉意顺着皮肤爬上来。
柯谨蹲在地上,粉笔头咔地折成两截。他没画图,就盯着那行警告看:“下次回溯可能导致人格覆盖。”
我扯了下嘴角,“系统啥时候这么贴心了?以前我脑子炸了它都不带眨一下眼的。”
“因为它现在怕了。”柯谨声音轻得像翻书页,“怕你真想起来什么。”
屋里静了几秒。暖气片缝里那点蓝莓味还没散,混着金属刮擦的腥气,闻着让人脑仁发胀。
我知道他们在等我说下一步。
可我不想再被人拽着走。从我妈的档案,到钟楼的倒计时,再到刚才那个穿中山装、脸被橡皮擦抹平的男人——我受够了当个被动接收记忆的U盘。
“不试了。”我伸手要回手表,“咱们换个玩法。”
沈哑挑眉,“你想干啥?”
“强化。”我拍了下桌子,“我不去找他,他迟早来找我。与其等他撕空间,不如先把我的逻辑链焊死。”
魏九还在昏迷,但手指突然抽了一下。柯谨立刻回头,粉笔尖点在他太阳穴投影的位置,一道波形图浮现在灰墙上——心跳稳了,脑电波却在高频震荡。
“他在升级。”柯谨说,“量子传感器第七次迭代,估计快完成了。”
“那就别浪费时间。”我摘下手表放在五芒星中心,“咱们分头练。我主攻推演抗压,魏九优化预警精度,柯谨试试你那怀表能不能当闹钟用,沈哑……你那手能量再放亮点,别到时候护盾撑三秒就熄火。”
沈哑冷笑,“你以为我是充电宝?”
“你是超级电容。”我站起身,“而且现在充的是命。”
柯谨已经掏出那块1907年的怀表,表盖一开,里面齿轮缓缓转动,指针停在十一点十一分。他指尖轻敲表壳,地面忽然浮现一圈同心圆符号,像是某种低频共振正在扩散。
“可以试试。”他说,“如果我能用闹钟制造0.3秒的时间错位,或许能帮你适应非线性节奏。”
“行。”我闭眼,“来吧。”
第一波震荡袭来时,我感觉脑袋被塞进微波炉转了半圈。眼前画面抖得像老电视信号不良,下一秒又恢复正常。
“怎么样?”沈哑问。
“像坐电梯突然失重。”我揉太阳穴,“再来。”
第二次,我开始调用“逻辑链强化”,试图在时间错位中拼出完整因果。刚搭好前因,系统界面猛地跳出红框:
【因果扰动超限】
我咬牙没停。错位感越来越强,仿佛身体留在原地,意识却被甩出去半拍。第三次冲击后,我终于能在震荡中看清一条推演路径——假如对方抬手撕裂空间,我有1.2秒窗口启动“痕迹回溯”捕捉轨迹。
“成了。”我睁眼,鼻腔有点腥,“记录数据,梯度加压。”
魏九那边突然传来电流杂音。他右眼的普罗米修斯之瞳亮起螺旋纹路,整条手臂肌肉绷紧。
“失控了!”柯谨喊。
墙角配电箱火花一闪,警报灯刚亮,就被沈哑一掌拍灭。她左手神经接口直接插进墙面光纤,指尖泛起淡金光晕,硬生生把脉冲流导向地下排水管。
“切断主电源!”她吼。
柯谨甩出粉笔,在空中划出三道交叉线。黑板上的拓扑图瞬间重组,形成屏蔽矩阵,压制住外溢的能量场。
魏九猛地吸了口气,瞳孔缩成针尖。
“清……除了。”他喘着说,“孢子残留代码,反向加密协议已植入。”
我走过去,拍他肩膀,“哥们,你这眼睛再闪下去,下辈子投胎能当霓虹灯。”
他咧嘴一笑,右眼虹膜里的螺旋纹稳定下来,“现在能提前0.8秒预警空间褶皱,够用不?”
“够呛。”我说,“但比没有强。”
柯谨擦掉地上的符号,重新画了个四节点连接图。“我们得试试共频。”
“意识联动?”沈哑皱眉,“上次你差点被我的死人记忆污染。”
“这次有缓冲。”我把手表戴回,“而且我们必须练。单打独斗赢不了那个穿中山装的。”
柯谨点头,怀表闹钟调至特定频率。沈哑盘膝坐下,佛珠围成环状,能量场缓缓展开。魏九闭眼接入传感器,数据流在空气中形成微弱波动。
我深吸一口气,“准备接驳。”
连接瞬间,脑袋像被插进网线。信息流冲进来,但方向错了——我看见一间殡仪馆操作室,一具女尸嘴里含着半张烧焦的乐谱,耳边响起《国际歌》的片段。
“切断!”沈哑立刻出手,佛珠震颤,发出一声清鸣。
柯谨同步敲响怀表,特定频率声波扫过整个房间,残余信息像灰尘一样被震落。
“缓冲介质。”沈哑从口袋掏出一张餐巾纸,上面歪歪扭扭写着:“今天食堂糖醋排骨八块五一两,我没算清楚。”
我愣了,“你就拿这个当安全密钥?”
“最乱的记忆最安全。”她把纸片放在我掌心,“再试。”
第三次接驳,我们改用短频脉冲同步节奏。沈哑释放一段无害记忆——她小时候在雨天数路灯,数到三百七十二盏就没电了。
信息流平稳接入。
陈默:逻辑推演模块就绪
魏九:量子追踪精度校准完成
柯谨:时间锚定功能激活(0.3秒局部延迟)
沈哑:能量输出效率提升200%,防护罩可持续90秒
共频场稳定维持47秒,未出现偏移。
“可以了。”我松开连接,“虽然不到一分钟,但至少证明咱们能一块儿出招。”
柯谨看着黑板,原本静态的拓扑图正自动演化成动态沙盘,模拟出钟楼周边的能量分布。
“他们想用共振腔清洗全城觉醒者。”他说,“但我们可以在脉冲释放前,先建立群体认知链接,抢在清除波之前完成信息同步。”
“前提是活到那时候。”沈哑收起佛珠,“你那表还能撑多久?”
我看了一眼腕表。蓝光不再乱闪,但表壳裂缝中仍有细微震颤,像有什么东西在里头轻轻敲门。
“只要它别突然唱《难忘今宵》,我就还能打。”
魏九挣扎着坐起来,“记住……同步率不能超过阈值,否则母体……”
话没说完,他又昏过去了。
我们没人说话。
沙盘模型缓缓旋转,映在每个人脸上。倒计时仍在跳动:
62:41:18
我拿起粉笔,在地上补了一笔。
不是符号,也不是阵法。
是一把钥匙的轮廓。
和我床底铁箱里那七枚铜钥匙,最后一把的形状,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