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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睁开眼,背还是靠着婴儿床。乐谱在衣服里贴着胸口,U盘握在手心,没松过。

外面没有动静,通风口吹下来的风有点涩,像是被什么堵住过又通了。我知道不能等。母亲最后说的那句话还在脑子里转——“零号不是目标,是起点”。

我低头看电子表,屏幕闪了一下,自动跳到一个日期:1985年7月1日。信号被锁死了,所有通讯功能失效。

胎记还在颤,像有东西在底下爬。这不是错觉,系统开始扫描我了。它要确认“零号”是不是真的活了。

我拔出U盘,插进电子表接口,把母亲那段录音的声波频率设成循环播放。金液渗出来的时候,这段声音能干扰扫描波段。这是她留给我的掩护,也是钥匙。

我把表后盖拆了,拿出随身小刀,刮下一点铜钥匙的碎屑,接进电路板边缘。这玩意儿本来是防追踪用的,现在只能临时改造成低频信号发生器。只要让设备看起来像个普通学生用的老款手表,就不会被重点标记。

做完这些,我抬头看向通风口。梯子还在那儿,金属表面泛着冷光。但我知道不能碰。程砚那种人,肯定在出口布了感应网,体温、心跳、脚步频率全都能触发警报。

我撕下《茉莉花》乐谱的一角,浸进胎记流出的金液,然后贴在通风口栅栏上。金液一碰到铁丝,整片网格突然暗了下去。三秒后,传感器全部失灵。

我屏住呼吸,从洞口滑下去,落地时膝盖微弯卸力。刚站稳,就启动“痕迹回溯”,眼前闪过三分钟前的空气流动轨迹。热风从哪来,冷气往哪走,无人机巡检路线清清楚楚。

我顺着死角往前挪,绕开两个红外探头,翻进下水道井口,一路爬到地铁废弃隧道b7支线。

这里没人修,墙皮裂得像干涸的河床。我靠在水泥柱边喘了口气,刚想检查U盘数据,墙面突然亮了。

几百块监控屏幕同时开启,滚动播放通缉令。

但我一眼就看出不对劲。

照片上的“陈默”有十二张脸,每张都不一样。有的戴眼镜,有的留长发,有的眼角带疤,还有一张居然是女生模样。身份证号、户籍地址、犯罪记录全都齐全,时间戳一致,Ip源头却分布在东京、柏林、开普敦……

这不是抓人,是抹杀“真实”的存在。

我立刻启用“逻辑链强化”。这些通缉令背后的数据流太整齐了,像是同一套模板批量生成。真正的警方系统不可能这么快同步全球节点。这是系统级伪造,目的就是让我分不清哪个才是自己。

正分析着,隧道深处传来嗡鸣。地面轻微震动,像是高压电流通过。

一个人影从检修通道爬上来,右手佛珠轻敲地面三下。

是沈哑。

他站直身子,右眼蓝光一闪:“你终于来了。”

我没动:“你怎么知道我会来这儿?”

他说:“你在密室拿到日志那一刻,城市光纤就开始抖。赵培生调用了全部监控权限,准备给你看一场‘选择秀’。”

我皱眉:“什么秀?”

话音刚落,所有屏幕突然切换画面。

十二个“我”出现在不同场景里。

一个穿着警服,在指挥中心下令封锁全市;

一个跪在焚化炉前,手里拿着注射器;

一个站在钟楼顶,风吹起外套像翅膀;

还有一个,正在产房外抱着婴儿,低头看着襁褓里的铜钥匙。

每一个动作都合理,每一帧画面都有细节支撑。他们都在做“我认为该做的事”,可我知道,我没做过任何一件。

这是认知围剿。不是追捕,是让我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存在。

赵培生的声音响起来,从四面八方传来:“你以为换个信号就能逃?你每一次思考,都在验证我的模型。”

我盯着屏幕,脑子飞转。这些影像太完美了,完美得不像真人。

我启动“微表情透视”,扫视十二个画面。

眨眼节奏有问题。所有人都是每五秒一次,闭眼时长0.3秒,完全一致。正常人不会这么规律。

这是AI模拟的破绽。

我锁定其中一块屏幕,那是我走向地铁控制室的画面。数据流比其他几条更密集,应该是主传输通道。

只要逆向追踪,就能找到源头服务器位置。

但前提是——得断掉他的实时监控。

我转头看沈哑:“能干扰吗?”

他点头,摘下手套,露出左手神经接口。银色金属针头缓缓伸出,对准墙上的光纤接入口。

“我要用脑脊液当导体,撑不了太久。”

我说:“够了,我要72秒。”

他没说话,直接插进去。

一瞬间,隧道剧烈震荡。所有屏幕雪花闪烁,电流噼啪作响。赵培生的影像扭曲变形,声音断断续续。

“你……逃不……变量……已……录……”

我抓住机会,把U盘连上电子表,反向注入母亲录音中的生物频段。这段声波带着原始孢子共鸣特征,能穿透加密层。

数据开始回流。

屏幕上跳出一行字:**身份认证请求 → 源头:教务处监控终端**

我冷笑。赵培生果然藏在那里。雨天穿胶鞋,办公室养荧光鱼的那个家伙。

正要继续深挖,沈哑突然闷哼一声,右眼溢出血丝。接口处冒烟,但他没拔出来。

“还能撑二十秒。”他咬牙。

我加快操作,准备突破防火墙。只要拿到原始日志备份,就能证明这些通缉令全是假的。

就在这时,所有屏幕猛地一黑。

接着,重新亮起。

赵培生的脸占据了整面墙,这次是真人影像,不是预录。他坐在办公桌前,窗外下雨,胶鞋踩在地毯上。

他看着镜头,也像是看着我。

“陈默。”他开口,“你知道为什么AI能模拟你吗?”

我没回答。

他笑了笑:“因为你所有的选择,早就被写进初始参数里了。愤怒、执着、拯救欲——全是设定好的反应模式。”

他抬手,按下键盘。

十二块主屏再次亮起,但这次内容变了。

每一个“我”都转过头,直视摄像头。

然后齐声说:

“你根本没得选。”

沈哑的身体晃了一下,接口火花四溅。电磁屏障快要崩溃。

我盯着屏幕,手指停在U盘弹出键上。

还没完。

只要我还记得《国际歌》的第一小节,只要胎记还在跳,我就不是程序。

我是人。

我按下复制键,把所有伪造数据打包存入U盘。这是证据,也是反击的子弹。

沈哑终于拔出接口,单膝跪地,喘着气。

我扶住他肩膀:“下一步去哪?”

他抬头,看了眼隧道尽头的黑暗。

“去他们不敢修的地方。”

我点点头,把U盘塞进内袋,和乐谱放在一起。

我们沿着轨道往前走,脚步声在空荡的隧道里回响。

身后,屏幕彻底熄灭。

前方,一盏应急灯忽明忽暗,照出墙上一道划痕。

那是个箭头,指向更深的地下。

我伸手摸了摸胎记,已经不烫了。

但它还在跳,像另一个人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