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读趣网!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战马嘶鸣着冲入焦土,铁蹄踏碎了最后一丝生机。

赵咸鱼双眼赤红,满腔的怒火与悲怆几乎要将她整个人点燃。

突然,坐下战马发出一声惊恐的长嘶,前蹄猛地一软,险些将她掀翻在地。

“怎么回事!”她勒紧缰绳,稳住身形,低头看去,瞳孔骤然收缩。

马蹄之下,并非坚实的焦土,而是一片诡异的泥泞。

一寸寸龟裂的地面,正从缝隙中缓缓渗出粘稠的、散发着淡淡稻香的金色血珠。

这片被烈火焚烧三日夜的绝望之地,竟像一个巨大的伤口,在流淌着黄金般的血液。

赵咸鱼翻身下马,脚下传来的触感温热而湿润。

她像是被某种力量牵引着,颤抖着跪倒在地,用手扒开那层厚厚的、尚有余温的炭灰。

指尖触及一个坚硬的物体。

她小心翼翼地拂去灰烬,一截只有半指长的焦黑稻杆,顽强地立在浮土之中。

而在稻杆的根部,一圈细细的、几乎被烧成炭的绳结,让她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

“这根苗……是用我的头发编的稻绳捆着的……”

她喃喃自语,声音破碎得不成调。

那是她及笄那年,母亲笑着剪下她一缕长发,编成稻绳,亲手捆扎了第一株神稻母苗。

母亲说,她的头发有灵性,能护佑神稻岁岁丰产。

话音未落,那半截焦黑的残根仿佛听懂了她的悲泣,根部猛地迸发出一道刺破天际的金光!

金光如水银泻地,瞬间席卷了整片焦土。

在赵咸鱼震惊的目光中,大地开始剧烈震动,焦黑的泥土被拱开,无数金色的嫩芽破土而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生长、抽穗、变黄!

仅仅几个呼吸之间,一片死寂的焦土,化为十亩金色的麦浪。

晚风吹过,麦浪翻滚,发出沙沙的声响,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肃杀之气。

每一片狭长的麦叶上,都清晰地浮现出一个血红色的古篆——罪!

“这是……审判之田。”

一个清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凤玦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后,手中握着一卷泛黄的供词。

他深邃的眼眸倒映着这片诡异的麦浪,语气复杂。

“花粉北渡,其轨迹与二十年前裴文昭的流放路线,分毫不差。”他将黑面张那份按满血手印的供词递到赵咸鱼面前,“他并非单纯为了毁掉神稻。这是黑面张的供词,裴文昭当年用你母亲的画像包裹神稻的根苗,一路北上,以流放之血污秽神性,妄图炼制传说中的‘破祥丹’,以伪神之血,断一国气运。”

凤玦顿了顿,看着赵咸鱼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睛,声音更沉了几分:“他以为神稻的诅咒源于巫蛊咒文,却不知,你和你的母亲,你们的眼泪,才是这世间最难解的咒。”

赵咸鱼没有去看那份供词,她的目光死死盯着那片刻满“罪”字的麦田,仿佛要将每一个字都烙进灵魂深处。

“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从不远处的废墟中传来,周婆子背着一把硕大的铁锹,像个土耗子一样从一个塌陷的地洞里钻了出来。

她满脸黑灰,指甲缝里全是湿润的黑土,看到赵咸鱼和凤玦,浑浊的老眼顿时一亮。

“小姐!仙长!我……我护住了一部分根!”她激动地指着身后的深坑,“他们放火的时候,我就知道不妙,连夜往下挖了三丈,想把老根护在最底下。可那帮天杀的,竟用掺了童子血的巫蛊咒水往下浇,破了我的土行术……不过,不过您看这坑底!”

赵咸鱼和凤玦走近,只见那三丈深的坑底,蜷缩着一团团被金色花粉紧紧包裹的稻苗。

最诡异的是,它们的根须并未枯萎,反而在那些被血咒污染的腐土中,开出了一朵朵米粒大小、却璀璨如金的细小花苞。

绝望中孕育着新生,诅咒里开出了奇迹。

赵咸鱼缓缓蹲在焦土的边缘,伸出手,指尖轻轻抚过一株离她最近的麦穗。

麦粒饱满得快要炸开,沉甸甸地压弯了麦秆。

就在她的指尖触及麦穗的瞬间,穗尖上,一滴晶莹的露珠悄然凝结。

那露珠的形状,竟与她母亲眉心那颗朱砂痣一模一样。

一瞬间,所有的坚强轰然倒塌。

她以为自己已经流干了眼泪,可此刻,温热的液体还是不受控制地从眼眶滑落。

她抹了一把满是炭灰的脸,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种了这么久……护了这么久……原来最后,还是留不住。”

一滴滚烫的泪珠,滴落在那片写满“罪”字的麦叶上。

“嗡——”

整片麦田,在泪珠滴落的瞬间,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蜂鸣!

十亩麦浪之上,每一株麦穗都猛地炸开,亿万粒金色的花粉冲天而起,汇聚成一场前所未见的金色暴雨,朝着四面八方倾泻而去!

“小心!”凤玦脸色剧变,一把拽住失魂落魄的赵咸鱼,身形一闪,将她带进了周婆子挖出的地窖之中。

几乎在他们躲进去的同一刻,远处敌军的营地方向,骤然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嚎声,惨叫声、忏悔声、咒骂声混杂在一起,仿佛人间炼狱。

金色花粉如暴雨般席卷了整个军营。

地窖口,黑面张像一条死狗般跪在焦土边缘,浑身抖得如同筛糠。

他惊恐地望着敌营的方向,语无伦次地嘶吼着:“他们在忏悔……他们在哭喊!那些被花粉沾到的人,都在说自己做过的亏心事!他们……他们把我儿子去年偷稻穗的事都说出来了!满营的人都知道了!疯了,都疯了!”

地窖里,赵咸鱼缓缓抬起自己的手掌。

在她的掌心,一道道全新的金色纹路正在悄然浮现,繁复而古老,带着一种神圣而冷酷的气息。

她听着远处营地里越来越响亮的忏悔和哭嚎,感受着掌心那股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审判众生的力量,第一次,露出了一个真正的、冰冷刺骨的笑容。

“要忏悔?”

她的声音很轻,却比风雪更寒冷。

“我倒要看看,这忏悔,能传染多远。”

然而,就在她话音落下的片刻后,敌军大营那片震天的哭嚎与忏悔声,却毫无预兆地……平息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死一般的寂静。

紧接着,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雨后青草般的洁净气息,混杂着淡淡的稻香,顺着风,飘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