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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方沉重的官印终于触及血盐阶梯的顶端,冰冷的玉石与温热的盐粒相接,发出一声沉闷的“滋”响。

陆明远眼中再无半分犹豫,只剩下替天行道的决绝与冰冷。

他声如洪钟,响彻整个永安城:“妖女惑世,窃取民心,若你真是天命真龙,便该坦然接受这三百镇妖钉的天罚!”

话音未落,他猛地一挥手,早已浸透桐油的符纸无火自燃,瞬间点燃了悬浮在半空中的三百根纯金长钉。

嗡!

金光爆射,刺得人睁不开眼。

三百根金钉在空中急速旋转,钉尾拖拽出灼热的流光,瞬间布成一座巨大的八卦阵图,将赵咸鱼所在的莲台死死罩住。

每一根钉的钉尾,都精准无比地指向她光洁的眉心,散发出灼热的刺痛与桐油的腥气。

审判,已然开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阶梯之下,那数万名被“血盐”压榨得形容枯槁的百姓,眼中突然爆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疯狂。

他们没有哭喊,没有求饶,而是不约而同地做出了一个诡异至极的动作——张开嘴,将一口混杂着血丝与浊泪的唾沫,狠狠吐在了脚下的盐粒之上!

“噗!”“噗!”“噗!”

成千上万的声音汇成一股,仿佛是大地最深沉的诅咒。

那血泪落下的瞬间,整座由盐粒堆砌而成的白色阶梯,轰然一声,自下而上燃起了滔天烈焰!

那火焰不是凡火,而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惨白色,所到之处,空气都被烧得扭曲,仿佛连虚空都要焚尽!

血盐阶梯,顷刻间化作了焚天火海!

“不好!”陆明远脸色剧变,这火焰竟隔绝了他与镇妖钉的联系!

更让他惊骇的事情发生了。

人群中,一直沉默如石雕的老僧慧明,突然举起了手中的木鱼。

那木鱼看似普通,此刻却绽放出淡淡的佛光。

他没有去救赵咸鱼,反而眼神癫狂,用尽全身力气,将木鱼狠狠砸向知府衙门的官印!

咔嚓!

一声脆响,代表着大晏王朝律法与权柄的知府印玺,竟被这一下砸得四分五裂!

“以官袍为引,燃尽虚妄!莲生莲灭,业火焚身!”慧明双目圆睁,不再是得道高僧,倒像个入魔的疯子,他癫狂地诵读着无人听过的《莲劫经》。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陆明远身上那件象征着二品大员身份的仙鹤补子官服,竟像是被泼了滚油,从衣角开始“腾”地一下自动燃烧起来!

火焰是金色的,不伤皮肉,却仿佛在灼烧他的官威与气运。

转瞬之间,华美的官袍化为灰烬,但那灰烬并未飘散,而是在空中凝聚、盘旋,最终化作一条金色的锁链,“哗啦”一声缠住了陆明远的脖颈!

陆明远惊恐地伸手去抓,却摸到锁链的锁扣处,那里赫然用古篆刻着一行小字——杨氏先祖,杨成业!

三百年前,永安盐场的第一任主人!

这诅咒,竟源自三百年前!

莲台之上,赵咸鱼被这连番变故惊得后退一步,跌坐在地。

她下意识地伸出右手,掌心那奇异的云纹图案,此刻却像活过来一般,竟脱离她的肌肤,化作一道流光,逆流而上,径直没入了下方慧明和尚的光头顶心!

嗡!

老僧身体剧震,双瞳瞬间失去了焦距,映出的不再是眼前的火海,而是一幅深埋于地底的恐怖画面:一条巨大的地下暗河,河中流淌的不是水,而是粘稠如水银的盐浆,无数扭曲的、穿着官服的魂魄在盐河中沉浮哀嚎。

“你看!”慧明的声音变得空洞而遥远,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你以功德救一人,这吞噬气运的契约便会反噬一名官员的魂魄!你救得越多,他们死得越快!陆大人,你再看看你的官印,它正在吞吃你的阳寿!”

众人骇然望去,只见陆明远身前那方破碎的官印,正散发着不祥的红光,一缕缕肉眼可见的白色气息正从陆明远头顶被强行抽走,没入印中!

就在此刻,永安城厚重的城墙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轰鸣!

“轰隆!”烟尘弥漫中,一整段城墙竟被硬生生撞塌,一支庞大的驼队如一条土黄色的怒龙,冲了进来!

为首的正是盐商莫三郎,他双目赤红,状若疯虎。

“开路!”他嘶吼着,身后的伙计们立刻将一个个沉甸甸的麻袋扔在地上,用刀划开。

袋中倾泻而出的,竟是同样被鲜血浸染过的盐!

他们用这些血盐袋,在火海与人群之间,铺出了一条通往莲台的逆流之河!

莫三郎冲到最前,一把将怀中紧抱着的、尚在襁褓中的女儿,奋力抛向莲台上的赵咸鱼。

“仙姑,接着!当年我爹就死在杨家的盐场里,这条命,今天用我莫家的血来还!”

血盐落地,异变再生!

随着那最后一把盐粒接触到永安城的土地,整座城市猛地一颤,仿佛地龙翻身。

一道道巨大的裂缝以莲台为中心龟裂开来,裂缝之下,金光冲天!

一座与皇陵龙脉遥相呼应的庞大地下盐河,彻底显露于世人眼前!

子时三刻,天狗食月,天地间一片漆黑。

陆明远的官印,那块早已破碎的玉石,在吸收了足够的阳寿与怨气后,突然光芒大盛。

它不再是印,而是瞬间化作一朵妖异的血色莲花,以超越闪电的速度,破开火海,无视距离,狠狠刺入了赵咸鱼的心口!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

赵咸鱼的身体如断线的风筝,从高高的莲台向后仰倒,坠向下方那深不见底的龙脉盐河。

然而,她并未坠落。

下方,慧明老僧的身体早已干瘪下去,仿佛所有精气神都已耗尽,但他那身破旧的僧袍却在此刻自动解体,如一张巨大的慈悲之网,向上飞去,精准地裹住了赵咸鱼坠落的身躯。

就在僧袍接触到赵咸鱼的瞬间,老僧干枯的脖颈上,竟浮现出与她掌心一模一样的金色云纹!

与此同时,永安城最高的城楼之上,一直冷眼旁观的凤玦,缓缓举起了手中的一枚玉简。

玉简上光华流转,一道巨大的光幕冲天而起,将下方这宛如神魔乱舞的“渡劫”景象,清晰无比地投射到了夜空之中。

光幕不断扩大,跨越山川河流,让整个大晏王朝的子民,在这一刻,都看到了永安城上空这惊心动魄的一幕。

风,在这一刻静止了。

坠落的少女被残破的僧袍包裹,悬浮于龙脉盐河之上,生死未卜。

她的身下,是帝国的根基,她的身上,背负着三百年的血债,而她的命运,正被亿万双眼睛同时注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