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深处的龙气如同一头苏醒的荒古巨兽,沿着无形的脉络,以无可阻挡之势冲向了帝国的权力心脏——皇城。
几乎在同一瞬间,皇城之内,太庙那根用以镇压国运的盘龙金柱,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细密的裂纹如蛛网般瞬间爬满柱身。
端坐于蒲团之上的太庙守护者白鹤翁猛地喷出一口心头血,他那双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供桌上的一块太庙玉圭。
那本该温润如玉的圭体上,竟诡异地生长出了一片片细密、冰冷的墨色龙鳞!
“来了……终究还是来了!”他声音嘶哑,充满了绝望与疯狂。
百年前的预言,三代人的宿命,终究要在今日应验。
他颤抖着从怀中摸出一片布满裂痕的古老龟甲,用尽全身力气,嘶吼着将龟甲狠狠插入脚下祭台的地缝之中:“玄牝门主祭当年用命封印黑龙,今日竟要我以这煌煌太庙为祭,以大胤国运为牲!”
话音未落,他苍老的后背猛然拱起,皮肤之下,一条狰狞的龙形纹路破肉而出,那并非实体,而是由他毕生修为与太庙气运凝聚而成的镇压之力。
龙纹咆哮着脱离他的身体,如一道黑色的闪电,瞬间跨越虚空,死死缠住了远在龙脉裂隙旁,心口正迅速蔓延着死寂石化纹路的赵咸鱼!
那股力量并非救赎,而是更为霸道的封印,企图将她与那即将爆发的黑龙之力一同石化,永镇于此!
就在此时,另一股截然不同的力量介入了。
凤玦脸色苍白如纸,他身前悬浮的数十块星盘碎片骤然嗡鸣,化作一条条闪烁着青光的锁链,一端深深钉入他自己的肩胛,另一端则穿透虚空,精准地钉在了赵咸鱼另一侧的龙脉裂隙岩壁上,将两人牢牢地禁锢在了这深渊的两侧。
“三百年前,我祖父将天机阁的契约刻入玉佩,世人皆以为是守护,实则是将天机阁主的魂魄与你这‘祭器’彻底绑定!”凤玦嘴角溢血,眼中却闪烁着偏执的光芒,“赵咸鱼,你听着!你若死,我必先亡!”他的声音不大,却如惊雷般在众人心头炸响。
这已不是守护,而是同归于尽的胁迫!
被两股力量夹在中间的赵咸鱼,身体承受着难以想象的撕扯。
石化的死寂与魂魄的捆绑,让她感觉自己仿佛要被碾碎。
然而,在这极致的痛苦中,她那双一直黯淡无光的眸子,却骤然亮起,化作一对威严而冷漠的灿金竖瞳。
她锁骨处那道被认为是“祭品”印记的繁复纹路,此刻竟如活物般蠕动起来,金色的光芒不再是涓涓细流,而是如同决堤的江河,逆流而上,瞬间冲垮了皮肤的束缚!
“你们……不是都说我是祭器吗?”她的声音变了,不再是少女的清脆,而是一种空灵而古老的腔调,带着一丝嘲弄与无尽的冰冷,“那好,我今天就把这‘器’,摔碎给你们看!”
话音落下的刹那,她猛然抬手,一把抓住了那条连接着她与凤玦的星盘锁链!
“咔嚓!”一声脆响,由天机阁秘法制成的魂魄锁链,竟被她徒手生生扯断!
“不!”凤玦骇然失声。
锁链断裂的瞬间,被强行压制的龙脉裂隙失去了最后的束缚。
轰然一声巨响,仿佛天地崩裂,整个大地剧烈震颤!
一道粗壮到无法形容的金色光柱从裂隙中冲天而起,撕裂了云层,贯穿了天穹!
恐怖的能量风暴向四周席卷,将所有人都掀飞出去。
一直沉默不语,持剑护在侧的霍斩,此刻胸口的龙喉印记突然亮起,灼热得仿佛一块烙铁。
一股无法抗拒的引力从京城方向传来,竟将身处爆炸中心的赵咸鱼强行向那个方向拖拽。
“太庙柱倾之时,祖传龟甲上曾显现最终预言——‘双魂同归,龙脉易主’!”霍斩发出一声困兽般的嘶吼,他明白了,一切的牺牲,一切的布局,最终都指向了同一个结局。
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反手握住自己的佩剑,毫不犹豫地刺入了自己的心脏!
“噗!”鲜血喷涌而出,但那血并非红色,而是与那冲天光柱一般无二的灿烂金色。
他的生命力在急速流逝,金色的血液却化作了数百条坚韧的锁链,咆哮着冲向那不断扩大的龙脉裂隙,用自己的性命,强行将那撕裂天地的伤口重新缝合!
御书房内,烛火摇曳。
凤玦踉跄地跪倒在地,一口青色的火焰从他嘴角咳出。
他伸出颤抖的右手,几片黯淡的星盘碎片正深深刺入他的掌心,不断渗出诡异的青焰,灼烧着他的皮肉与灵魂。
“陛下……龙脉断裂处虽被霍斩以命暂封,但裂痕……正在沿着地脉向京城蔓延……”
他的话音未落,瞳孔却猛地一缩,豁然抬头望向西南方的天际。
那里,即便是白昼,也能看到一抹久久不散的金色余晖。
在那金光的源头,在他天机阁秘术的窥探下,他“看”到了一张脸,一张本该在能量风暴中灰飞烟灭的脸。
那张脸上没有痛苦,没有迷茫,甚至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那丫头……她竟然在笑。
一种肆意、张扬,仿佛挣脱了世间一切枷锁的笑。
与此同时,凤玦心口猛地一痛,他骇然低头,只见自己胸口的皮肤上,一道道金色的纹路正在凭空浮现。
他清晰地感觉到,那股源自赵咸鱼体内的霸道力量,正通过那早已被斩断的魂魄契约,逆向传来,与他产生了一种诡异的共鸣。
而他能感知到,赵咸鱼心口那本该让她走向死亡的石化纹路,此刻正在寸寸崩解,逆流化作了与他身上一模一样的、象征着无上权柄与新生的——金色龙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