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是意念流转。
万里虚空开始“融化”。存在本身被更高维的权柄强行“归墟”。巡天舰队的外围护卫舰悄无声息地消融，三重联合护盾在刺耳的崩裂声中瓦解。
“结阵！”
三道身影冲破旗舰残破的装甲，悍然挡在毁灭洪流之前。
无名玄袍鼓荡，双手结印快至残影：“万象归元·天垣壁！”混沌星辉与万千道韵交织成百里屏障，硬生生在仙君一念归墟的领域中撑开一片“法则孤岛”。
白小小银发狂舞，赤瞳中灰芒璀璨。她双手虚按在屏障内侧，古老晦涩的音节从唇间吐出：“此域之内——‘归墟无效’！”灰蒙光晕融入屏障，竟暂时抵住了仙君权柄的抹除之力。
噬界仙君幽暗的目光泛起涟漪。祂的视线落在白小小身上，声音中透出厌恶与兴趣：“否定权柄的遗族……竟还存世。”
话音未落，祂抬起了左手。
五指微张，掌心向上。一颗拳头大小的暗红晶体缓缓凝聚。晶体表面流淌着亿万星辰寂灭的倒影。
“‘归墟结晶’。”
祂轻轻一推。
暗红晶体化作光痕，无视距离，瞬间撞在天垣壁上。
咔——！
混沌屏障中央浮现蛛网般的裂痕！裂痕蔓延之处，星辰幻灭、五行崩解、因果断裂！无名七窍溢血，咬牙维持印诀。
“挡得住么？”
噬界仙君右手抬起。并指如剑，指尖一点灰暗到极致的微光开始凝聚——“终焉之指”。
第二击，即将发出。
就在此时——
一道土黄色的身影，出现在暗红晶体正前方。
琦玉。
他不知何时已穿过屏障裂痕，直面那枚恐怖晶体。锃亮的光头在扭曲的光线下反射着微光，那双总是透着茫然的眼眸，此刻却清澈如镜。
“这个东西，”他自言自语，“看起来很危险。”
然后，他摆出了那个标志性的姿势。
右拳收于腰际，身体微沉，双腿扎根虚空。
“认真系列——全·力·一·拳。”
没有光华，没有声响。
只有拳头前方那片虚空，被无法形容的“力量”彻底“凝固”。
暗红晶体撞上这片凝固虚空，竟然……停住了！
晶体表面疯狂闪烁，内部的归墟权柄疯狂运转，试图侵蚀、消解这阻碍。但琦玉拳头前方那片区域，物质强度与空间稳定性被堆叠到了匪夷所思的程度，竟硬生生抵住了仙君权柄的侵蚀！
“咦？”噬界仙君幽暗目光闪烁。
但下一刻，祂冷笑。
右手的“终焉之指”，轻轻点出。
灰暗微光化作无声涟漪，无视空间阻隔，直接出现在琦玉身前。
与此同时，左手五指一握。
抵在凝固虚空上的暗红晶体骤然炸裂！归墟洪流席卷而出，与终焉涟漪汇成毁灭风暴，将琦玉完全吞没！
“琦玉！”无名和白小小喝到。
毁灭风暴中，传来琦玉闷哼的声音。他的身影在风暴中挣扎，土黄色超人套装寸寸碎裂，皮肤表面浮现无数裂痕。但他依旧维持着出拳的姿势，死死抵着那股毁灭洪流。
一秒，两秒，三秒……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琦玉原本龟裂的皮肤，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不是修复，而是变得更加强韧。他周身散发出的“力量感”，竟然在毁灭风暴的压迫下……缓缓提升！
“嗯？”噬界仙君第一次发出疑惑的声音。
祂能感知到，这个光头男人的生命本质正在发生某种变化。不是修为突破，不是法则领悟，而是纯粹的“肉身强度”与“力量输出”在毁灭压力下不断突破极限！
琦玉的右臂原本已被归墟之力侵蚀得血肉模糊，此刻却开始重新凝聚。新生的肌肉纤维呈现出淡淡的金属光泽，每一次跳动都引动虚空震颤。
“认真–连–续–拳！”
抵着毁灭风暴的拳头，竟然向前推进了寸许！
虽然只是寸许，但这意味着——他能正面硬撼仙君权柄而不败！
“有趣。”噬界仙君的声音中多了几分认真，“力之极境，遇强则强……本君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等异数。”
祂不再保留。
双手缓缓合十，周身那件星辰灰烬长袍无风自动，开始燃烧起暗红色的火焰——仙君本源之火。
“但，也就到此为止了。”
合十的双手，缓缓拉开。
掌心之间，一道细如发丝、却让在场所有生灵灵魂都开始崩解的“黑线”，缓缓浮现。
那不是物质，不是能量，不是法则。
那是“存在归无”这一终极概念的具象化。
“‘终焉之线’。”
噬界仙君的声音宏大如天道宣告。
“触及者，存在终结。”
黑线射出。
它无视一切，目标明确：先贯穿这个越战越强的异数，再抹除那两个碍眼的虫子，最后终结静滞之间内那只即将完成蜕变的“混沌异端”。
黑线触及琦玉拳头的瞬间。
琦玉浑身剧震。
这一次，他感受到的不是力量对抗，而是存在本身被从根源上“擦除”。他的拳头开始从现实层面消失——不是破碎，不是湮灭，而是彻彻底底的“不存在”。
但琦玉的眼神，却在这一刻亮得骇人。
“还能……更强！”
“认真–连–续–拳！”
他嘶吼着，体内某种桎梏被彻底打破！周身虚空因承受不住那攀升的力量而寸寸崩裂！抵着黑线的拳头，竟然再次向前推进——虽然推进的速度极其缓慢，虽然他的手臂正在一寸寸消失，但他确实在前进！
噬界仙君幽暗的目光剧烈闪烁。
祂能感知到，这个光头男人的力量层级，在短短数息间又提升了一截！若再给他时间成长，恐怕真能单凭蛮力撼动仙君权柄！
“不能再玩了。”
噬界仙君声音转冷，双手印诀一变。
黑线骤然加粗几十倍！毁灭性的概念之力疯狂涌入，琦玉的半截手臂瞬间消失，黑线直刺他胸膛！
就在黑线即将贯穿琦玉心脏，琦玉眼中闪过决绝，准备拼死一搏的刹那——
“咔。”
一声轻微、却清晰无比的碎裂声，从巡天旗舰最核心处传来。
不是金属崩裂。
不是护盾破碎。
而是……“规则”本身，被某种更高位格的存在，“撑”开了一道缝隙。
静滞之间，壁垒龟裂。
一道身影，踏碎屏障，走了出来。
顾离。
他周身气息内敛到极致，但那双睁开的眼眸——左眼混沌初开，万法衍生；右眼万物归寂，终末轮回。眉心处，一枚淡金色的、由无数生灭符文交织而成的印记缓缓旋转，散发出令这片星域所有法则都开始“朝拜”的至高威严。
一步踏出，已至琦玉身前。
没有看那毁灭一切的黑线，没有看那燃烧长袍的噬界仙君。
他只是伸出右手，食指轻轻点在了黑线前端。
时间，在这一刻停滞。
不，不是停滞。是那片区域的一切，都被强行“剥离”，形成了一个独立的、只属于顾离的“领域”。
领域展开。
领域之内，只有最原始的“混沌”与“秩序”在流转。
那根足以抹除准仙君存在的“终焉之线”，在触及顾离指尖的刹那，如同冰雪遇烈阳，悄无声息地……融化了。
被更高位格的存在强行“同化”、“接纳”，化作了领域的一部分养料。
噬界仙君合十的双手，剧烈颤抖。
祂死死盯着顾离眉心那枚淡金印记，幽暗的目光中第一次出现了无法掩饰的惊骇——那是一种面对未知高位格存在时的本能颤栗！
“这种气息……这种权柄……”祂的声音不再平静，带着难以置信的波动，“你究竟是什么东西？！此方泡沫宇宙，怎会诞生这等位格的存在？！”
那不是认知，那是本能感应到的、生命层次上的绝对压制！
顾离没有回答。
他甚至没有看噬界仙君一眼。
他只是低头，看向琦玉那已经消失到肩膀的手臂，左手虚按。
淡金色的气流从他掌心涌出，包裹住琦玉的残躯。在那气流之中，琦玉消失的手臂，竟然开始从虚无中“重新生长”——存在本身被“重塑”、“定义”，从“不存在”被强行扭转回“存在”！
数息之间，手臂恢复如初。
琦玉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臂，又抬头看向顾离：“……谢谢。”
“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琦玉。”
顾离这才缓缓抬头，那双混沌轮回的眼眸，终于落在了噬界仙君身上。
“仙君本尊？”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整个领域共鸣的回响，“正好，我刚突破，需要一块磨刀石。”
噬界仙君周身的暗红火焰疯狂燃烧，但祂的声音中已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忌惮：“你的权柄……本君从未见过。但那又如何？你只是初入仙王，而本君——”
话音未落。
顾离动了。
只是一步踏出。
领域骤然膨胀！将噬界仙君本尊，连同祂周身方圆十万里的虚空，强行“拽”进了领域之内！
在外界众人眼中，那片区域变成了一团模糊的混沌漩涡。只能隐约感觉到，漩涡之内正发生着超越理解的法则交锋。
“自成领域，隔绝内外……”无名死死盯着漩涡，“他将仙君拖进了自己的主场！领域之内，顾离的权柄对‘归墟’之道有着先天克制！”
白小小瘫坐在地，泪水无声滑落，嘴角却扬起笑容：“离哥哥……终于成功了……”
琦玉活动着新生的手臂，认真点头：“顾离君，变得好强。”
……
混沌意志领域之内。
这里没有上下左右，没有过去未来，只有最原始的“混沌”与“存在”本身的概念在流转。顾离凌空而立，眉心印记散发温润而威严的光芒。他对面，噬界仙君的身影依旧，但那件暗红长袍的流转却显得滞涩了许多，周身那扭曲腐蚀法则的力场也被大幅削弱。
“汝……究竟是何存在？！”噬界仙君的声音不再流畅，带着一丝压抑的惊怒。身处此领域，祂感觉自己与无尽混沌海的微弱共鸣被强行切断，引以为傲的“归墟”权柄受到了某种更高位格的压制，一身修为竟被凭空压制了近五成！而对面那个刚刚晋升仙王的小子，气息却与此领域浑然一体，得到了巨大的增幅！
顾离缓缓睁开那双混沌漩涡般的眼眸，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领域内法则共振的回响：“将死之‘物’，无需知晓。”
话音未落，他动了。
没有花哨的招式，只是简简单单的一指点出。指尖萦绕的，不再是暗红混沌，而是一缕仿佛能“定义”万物起始与终结的淡金色混沌气流。
噬界仙君厉啸，双手结印，即便被压制，仙君级的力量依旧恐怖，无数道由纯粹“终末”与“吞噬”法则构成的暗红锁链自虚空迸发，交织成网，迎向那一指。
然而，在顾离的混沌意志领域内，他的攻击仿佛被赋予了“必然命中”、“概念穿透”的特性，而噬界仙君的攻击则被附加了“易于崩解”、“效力衰减”的负面规则。
“你的权柄……果然麻烦。”噬界仙君声音透着愤怒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恐，“但你以为，仅凭位格压制，就能弥补境界差距？”
“试试便知。”
顾离右手抬起，五指张开，轻轻一握。
领域内的气流骤然暴动！亿万淡金色符文显化，化作诸般形态，从四面八方袭向噬界仙君！
噬界仙君厉啸，燃烧的长袍炸开，显露出本体真实——一团由星辰寂灭残渣与归墟法则凝聚的暗红物质。物质表面浮现亿万兆痛苦哀嚎的面孔。
“‘归墟·万灵葬’！”
暗红物质膨胀成血海，哀嚎面孔化作怨灵，携归墟之力扑向那些符文攻击。
法则碰撞，权柄交锋。
顾离初入仙王，在绝对力量上仍逊于仙君本尊，哪怕有权柄克制，也只能勉强维持均势。
但噬界仙君越打越心惊。
顾离对权柄的运用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纯熟！更可怕的是，这领域不仅压制祂的实力，竟还在缓慢“吞噬”祂的归墟之力，转化为自身养料！
“此子……绝不能留！”
噬界仙君眼中凶光暴闪，暗红本体骤然收缩，化作一枚极致的“归墟奇点”。奇点周围，时空彻底扭曲。
“‘归墟终焉·奇点爆’！”
这是祂初入仙君后的最强杀招——引爆自身部分本源，足以让亿万星系归于虚无。代价巨大，但为灭杀这个异数，值得！
奇点，即将爆发。
顾离眼神一凝。
他知道，这一击硬接必死。
但，他不需要硬接。
眉心淡金印记骤然光芒大放！
“定义。”
平静的声音回荡。
“此域之内，‘奇点爆发’这一现象——‘不存在’。”
言出，法随。
那枚即将引爆的归墟奇点，骤然凝固。
从概念层面，被强行“定义”为“无法爆发”的状态！
“这怎么可能——！”噬界仙君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真正的惊恐。这不是力量对抗，这是规则层面的彻底压制！
顾离嘴角，勾起冰冷弧度。
“该我了。”
双手合十，眉心印记光芒璀璨到极致。
“炼化。”
领域内的所有气流，化作一座巨大熔炉。熔炉之中，淡金色的火焰熊熊燃烧——那火焰的本质让噬界仙君灵魂颤栗，那是与祂“归墟”之道完全相克、却又在层次上完全碾压的起源之力！
噬界仙君的本体被混沌熔炉彻底笼罩。淡金火焰每一次灼烧，都让祂发出凄厉惨叫。祂疯狂挣扎，仙君级的力量冲击熔炉壁垒，却都被那高位格权柄强行压制、化解。
“不——！本君乃仙君！怎会陨落于此——！”
声音，渐渐微弱。
领域之外，时间流逝。
一天，两天，三天……
到了第七天，领域内泄露出的噬界仙君气息已明显萎靡，而顾离的气息则愈发深邃、凝练，那淡金色的混沌意蕴越来越浓。
无名几乎是不眠不休地“观察”着那片模糊区域，眼中充满了狂热的研究光芒：“太不可思议了……这不仅仅是力量压制，这是位格和规则层面的碾压！他那新觉醒的权柄，对‘噬界’这种基于‘吞噬’概念的存在，有着先天性的绝对克制！就像水能克火，但这是‘概念水’在克‘概念火’！这十天……不，领域内时间流速可能不同，但无论多久，值了，这辈子能亲眼目睹这种层次的战斗与力量本质展现，值了！”
到了第十日。
混沌漩涡骤然向内收缩。
那片模糊的虚空重新变得清晰。
众人凝神望去。
只见虚空中，顾离静静伫立，周身气息圆满深邃，眉心淡金印记缓缓隐没。他手中，托着一团被无数淡金色符文封印、已黯淡到极致的暗红光球——噬界仙君本尊被炼化的本源核心。
脚下虚空，漂浮着三枚暗红色法则结晶，以及一道流转浩瀚信息的幽暗光带。
顾离低头，看着手中的仙君核心，张口一吸。
光球化作暗红流光，没入他口中。
左手虚抓，法则结晶与信息光带尽数摄入体内。
整个过程，平静，自然，却带着令所有人都灵魂颤栗的霸道。
做完这一切，顾离才抬眼，看向远处飞掠过来的白小小，无名和琦玉，以及目瞪口呆的巡天众人。
他的目光首先落在满脸泪痕、却又欣喜若狂扑过来的白小小身上，冰冷淡漠的眼神瞬间融化，化为无尽的温柔与庆幸，伸手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低头轻吻她的发顶。
“久等了，小小。”
然后，看向无名、琦玉，以及挣扎着飞来的沧舰长，微微颔首：
“诸位，久等了，幸不辱命。”
无名盯着顾离看了半晌，长长吐出一口气，竖起大拇指：“仙王初成，便斩仙君本尊……顾离，你这条船，我上定了。”
琦玉活动着手臂，认真点头：“顾离君，变得好强。”
沧舰长声音干涩：“顾前辈……此战若传出去，当震动诸天万界……”
顾离摇头：“此战细节，还请诸位暂不外传。我需要时间消化所得，舰队也需修整。沧舰长，暂借贵舰一用。”
“当然！前辈请随意！”
顾离颔首，牵着白小小的手，在众人敬畏的目光中，向着旗舰内部缓缓飞去。
身后虚空，暗红色的能量余烬缓缓飘散，如同一曲仙君陨落的无声挽歌。
而顾离神识深处，那尊仙君本尊浩瀚的记忆与法则奥秘，正如同展开的古老卷轴，向他揭示着“噬界者”的真正起源、“归墟之潮”的启动之谜，以及无尽混沌海中那些更加恐怖的隐秘……
十日炼化仙君，只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