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安琪儿心中没有半分轻松
拒墨看着契约消散的地方，脸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终于收敛，转化为一种难以解读的平静。
他转而看向安琪儿，目光在她那张失去了血色的精致脸庞上停留了片刻。
“按照地球的习俗，”
拒墨说着，那颗由祈白魔力凝聚而成的碧绿色晶石浮现。
这一次它不再内敛，其中蕴含的无穷无尽的澎湃魔力气息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形成肉眼可见的魔力涟漪，却又被精准地控制在天空树周围，未曾外泄惊扰大陆。
“这是聘礼。”
安琪儿女神感受到那晶石中远超她理解范畴的浩瀚能量，不由得一怔
“这……是什么？”
“解决你们天空树养分问题的替代品。”
拒墨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说到底，所谓的养分也不过是高品质的魔力聚合体，这里面蕴含的魔力足够拉贝尔大陆用到时间的尽头了。”
他掂了掂手中的晶石，目光扫过安琪儿震惊的脸庞悠悠补充道
“所以，这场联姻从实际利益来看，你们拉贝尔大陆可是稳赚不赔。”
就是不知道祈白如果知道拒墨如此大方地用他的魔力去下聘礼，会是一副什么样的精彩表情……
安琪儿被他这番话彻底弄糊涂了。
这完全不符合黑暗魔神的行为逻辑！
她心中的疑团越来越大，忍不住脱口而出
“你…你到底想做什么？黑暗魔神……怎么会……”
“呵，”
拒墨轻笑一声，似乎早就等着她这个问题
“你可能在疑惑，为什么传说中的黑暗魔神，那个时刻想着毁灭拉贝尔大陆的存在，会做这种好事吧？”
他向前走了一步，周身那属于黑暗魔神的邪异气息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收敛得无影无踪。
签完婚约，他显然不打算再装了。
“那是因为，”
他看着安琪儿骤然收缩的瞳孔，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不是黑暗魔神。”
“真正的黑暗魔神，已经死了。”
安琪儿瞳孔骤缩，巨大的信息冲击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拒墨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他向前一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声音压低，带着一种分享秘密般的亲昵，却又冰冷刺骨
“我和你是老乡啊，女神大人。”
“或者说曾经的夏安安同学？”
“我之前在花港市…住过那么一段时间”
“老乡……？”
安琪儿彻底呆住了，地球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花港市的一幕幕在脑海中闪过，却无论如何也无法与眼前这个深不可测的存在联系起来。
“这不可能！”
安琪儿几乎是尖叫着反驳，她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地球人怎么可能会变成黑暗魔神？！”
“这绝无可能！”
面对她的难以置信，拒墨只是懒洋洋地挑了挑眉
“夺舍一个黑暗魔神……很难吗？”
他语气轻松，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巨大的荒诞感让安琪儿几乎失语。
短暂的震惊过后，是更加汹涌的愤怒和不解！
“你既然是老乡，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她厉声质问，声音因激动而颤抖。
老乡的身份非但没有带来丝毫亲切，反而让这份强迫的联姻显得更加不可理喻
拒墨面对她的质问，摸了摸下巴，故作思考状，然后给出了一个让安琪儿几乎要气炸的答案
“目的啊……嗯，很简单。”
他摊了摊手，脸上露出一丝看似无辜的表情
“缺个老婆，一个人太无聊了，想找个人陪陪而已。”
“正好看你顺眼，又是同乡，又是女神，身份实力都挺匹配”
“一举多得，不是吗？”
“你！”
安琪儿气得浑身发抖，
“就为了这种荒谬的理由，你就用整个拉贝尔大陆来威胁我，逼迫我签下那种婚约！”
“荒谬吗？”
拒墨歪了歪头，眼神却深邃得让人害怕
“我帮忙解决问题，你以身相许作为报酬”
“逻辑通顺，等价交换，虽然我感觉这波我很亏，但谁让我大方呢？也算是对同乡的特别照顾了。”
安琪儿被他这番无耻的言论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几乎要失控的怒火，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显得异常冰冷和清晰
“荒谬！无耻！”
“你以为用这种轻飘飘的交易说辞，就能掩盖你胁迫的本质吗？！”
她的声音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质问
“你所做的，不是帮忙，而是利用绝对的力量，将拉贝尔大陆和我逼入绝境，然后给出一个看似优厚实则唯一的选项！”
“这不是交易，这是勒索！”
“缺个老婆？”
她重复着这个词，语气中充满了讥讽与难以置信
“所以你就可以随意决定另一个人的终身，将一个世界的存亡作为你满足私欲的筹码？”
“你将婚姻当成了什么？又将我，将拉贝尔大陆当成了什么？！一件可以用力量衡量的商品吗？！”
她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他那玩世不恭的表象。
“你口口声声说是等价交换！”
“那我告诉你，真正的帮助不会以掠夺他人的自由和尊严为前提！真正的同乡之情，更不会用毁灭作为威胁，去强迫对方满足自己荒唐的私欲！”
她的声音带着深深的失望和痛心
“你拥有如此力量，本可以有许多方式与拉贝尔大陆建立联系，甚至可以获得尊重与友谊。”
“可你却选择了最恶劣、最让人不齿的一种！你玷污了同乡这个词，你的行为，比那个纯粹的黑暗魔神更令人作呕！”
“这场所谓的婚姻，从始至终都建立在你单方面的武力胁迫之上！”
“它永远不可能是一场公平的交易，只会是你力量暴行的证明！我签下名字，是为了拉贝尔大陆的存续，是屈辱的妥协，而不是认可你那套自欺欺人的强盗逻辑！”
拒墨听着安琪儿那饱含愤怒与道德谴责的反驳，非但没有动怒，反而像是听到了什么天真的童言稚语，嘴角勾起一抹混杂着怜悯与讥诮的弧度。
“哦？在这个弱肉强食、力量为尊的世界里，我亲爱的女神，你居然还在跟我高谈阔论尊重与道德？”
他轻轻摇头，仿佛在欣赏一件不合时宜的古董
“你是不是被信徒的赞美诗泡得太久，脑子也跟着变得天真烂漫了？”
他的声音依旧平稳
“我不仅没有直接按照黑暗魔神的标准流程，把你们变成我力量的一部分，还愿意坐下来，跟你谈条件，甚至给出聘礼……这难道不是跨越了种族和立场的、伟大的道德楷模行为吗？”
他优雅地摊开手，仿佛在展示一件无可争议的艺术品。
“而对于你那些珍贵的拉贝尔子民来说，这简直是神灵赐福般的交易！
“只需要将他们高高在上的女神，像一件精美的祭品一样献出来”
“哦，抱歉，是‘嫁’出来”
“就能换来永恒的和平与免费的无限能源。”
“啧啧，用一个人的委屈，换取整个世界的安宁，这买卖连街边最精明的商贩都会感动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