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顾家大院的气氛，变得异常诡异。
楼下，王秀莲一家，像是霜打的茄子，一个个都蔫了。顾振华每天早出晚归，回家就把自己关在书房，跟王秀莲一句话都不说，俨然是在冷战。王秀莲的日子，过得如履薄冰。
她不敢再作妖，每天老老实实地做饭，打扫卫生，试图挽回自己在顾振华心里的形象。可惜，顾振华根本不给她好脸色。顾强和顾玲也老实了不少，再不敢上楼挑衅。
尤其是顾强，他那辆被苏月禾“电”成废铁的永久牌自行车，残骸还扭曲地扔在院子角落里，像一个无声的警告，时刻提醒着他，楼上住着一个绝对不能惹的活阎王。
而楼上，苏月禾和顾云泽的小日子，却过得有滋有味，简直就是冰火两重天。
每天饭点，苏月禾都会从空间里拿出各种美食。
今天吃肥而不腻的红烧排骨，明天吃软烂脱骨的酱肘子，后天是皮酥肉嫩的果木烤鸭……那浓郁霸道的肉香味，混合着油脂的芬芳，天天准时准点地从二楼的窗户飘出去，像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整个大院的味蕾，馋得院里玩耍的小孩追着香味跑，直流口水。
“妈，顾家又炖肉了！比国营饭店的还香！”
“好香啊，我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大院里的军嫂们，闻着这勾魂的味儿，心里也是又酸又羡慕。
“这苏月禾，也太舍得了吧？瞧这架势，是天天吃肉啊！金山银山也经不住这么造啊！”
“你懂什么，人家这是疼男人！听说她把王秀莲的家底都掏空了，全给顾云泽买好吃的补身体了。你看看顾云泽，这才几天，脸色都红润了！”
“啧啧，这媳妇，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我要是顾云泽，做梦都得笑醒。”
这些话，像刀子一样，一字不落地扎进王秀莲的心窝里。她每次闻到楼上飘下来的肉香，都气得肝疼。那是她的钱！是她从牙缝里省了十几年的钱！现在，全进了那对狗男女的肚子！
她恨不得冲上楼，把那两人撕了。可她不敢。那天小儿子顾伟浑身抽搐、口吐白沫的画面，还像噩梦一样刻在脑子里。她只能躲在厨房里，一边把菜板剁得震天响，一边用最恶毒的语言无声地咒骂。
这天下午，日头正盛。
“嘎吱——”一辆解放牌卡车，带着引擎的轰鸣和刹车的尖啸，突然停在了顾家大院的门口。动静不小，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哎，谁家买大件了？都出动卡车了！”
“快看快看，车上拉的是什么？好大一个方块！”
几个正在聊天的军嫂立刻围了上去。只见两个工人师傅，从卡车上，合力抬下来一个用草绳和破布包得严严实实的大方块，看起来分量不轻。
“师傅，劳驾问问，这是什么宝贝啊？”胆大的朱姐好奇地问。
“洗衣机！”工人师傅咧嘴一笑，黝黑的脸上满是自豪，声音洪亮，
“海燕牌的，最新款！全自动！整个京市都没几台！”
洗衣机？！
这三个字，像一颗炸弹，在人群中轰然炸开。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现场瞬间死寂，紧接着爆发出更大的议论声。
我的天！那可是洗衣机啊！只在报纸上、画报上见过的稀罕玩意儿！据说能自己洗衣服，把脏衣服扔进去，倒点粉末，再一按电钮，就变得干干净净！简直跟神仙法术一样！
“谁……谁家买的？”
一个年轻军嫂结结巴巴地问，眼睛死死盯着那个大方块，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的羡慕。她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因为长期搓衣服而变得粗糙泛红的双手，眼眶都热了。
工人师傅掏出被汗浸湿的货运单看了一眼。“军区大院，顾家，苏月禾同志收。”
苏月禾！又是苏月禾！
人群瞬间沸腾了，比过年还热闹。
“我的妈呀！她居然买了洗衣机！”
“这得多少钱啊？听说要好几百！还得要一张工业券吧？”
“她哪来的票啊？这工业券比钱还难搞！”
“天哪，我不是在做梦吧？我们大院，居然有人用上洗衣机了！以后她冬天都不用沾凉水了！”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羡慕得眼珠子都红了的时候，苏月禾和顾云泽，从楼里走了出来。苏月禾依旧是一身简单的黑裤白衬衫，神色淡然，仿佛被围观的不是她。
顾云泽则穿着一件干净的白衬衫，身姿挺拔，脸上带着温和的笑，看似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实则不动声色地将她护在自己身边，隔绝了所有过于热切的视线。
“苏同志，您的洗衣机到了，给您放哪儿？”工人师傅热情地问。
苏月禾指了指楼上。“麻烦师傅，帮我抬到二楼的阳台。”
“好嘞！”
两个工人师傅喊着号子，抬着洗衣机就往楼上走。
整个大院的人，都跟在后面，踮着脚尖，伸长了脖子，像是在参观什么西洋景。
苏月禾和顾云泽走在最前面，坦然接受着所有人羡慕、嫉妒、探究的目光。顾云泽挺直了腰板，嘴角快咧到耳后根，心里爽翻了天。
他老婆，就是牛！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直接王炸！用从黑市混混那缴获来的钱和工业券，买来这台洗衣机，再用这台洗衣机来气王秀莲，简直是诛心他妈给诛心开门，诛心到家了！
果然，听到动静的王秀莲和顾玲，从屋里冲了出来。当她们看到那台被众人簇拥着，像个皇帝一样被抬上楼的崭新洗衣机时，母女俩的脸，瞬间就绿了，然后转为铁青。
“洗……洗衣机？”顾玲失声尖叫，声音都变了调，充满了破音的嫉妒。
王秀莲的身体剧烈地晃了晃，眼前一黑，差点一头栽倒在地。洗衣机！那可是洗衣机啊！她连做梦都不敢想的东西！苏月禾那个乡下来的贱人，她怎么配？！她怎么敢？！
“她哪来的钱！她哪来的工业券！”王秀莲像是被点燃的炮仗，尖叫着就要往上冲，双眼赤红，状若疯魔，
“那是我的钱！我要问问她！是不是偷我们家的钱买的！”
周围的人，都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人家小夫妻买东西，关你这个后妈什么事？还偷你们家的钱？你家有金山还是银山啊？
顾振华也被惊动了，黑着脸从书房里出来。他看到那台已经抬到楼梯拐角的洗衣机，也是瞳孔一缩。但他的反应，比王秀莲冷静得多。他一把攥住撒泼的王秀莲的手腕，力气大得吓人。
“你给我消停点！”他低声怒喝，
“还嫌不够丢人吗？”
“振华！她……”
“闭嘴！”顾振华狠狠瞪了她一眼，眼神里的警告意味，不言而喻。
王秀莲被他看得打了个哆嗦，硬生生把后面的话都憋了回去。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台崭新的，散发着白色搪瓷迷人光泽的洗衣机，被抬进了二楼那个属于苏月禾的房间。
她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揪住，疼得她喘不过气来。嫉妒，像淬了毒的藤蔓，疯狂啃噬着她的五脏六腑。
二楼阳台上。工人师傅把洗衣机安装好，接上水管和电线。
“同志，好了。”师傅热情地给她演示了一遍，
“您看，把衣服放进去，倒上洗衣粉，再按这个电钮就行了。”
苏月禾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几块大白兔奶糖和两包崭新的大前门。
“谢谢师傅，辛苦了，喝口水抽根烟。”
“哎哟，同志，您太客气了！”师傅们推辞不过，喜笑颜开地收下了。
送走师傅，阳台上，就只剩下了苏月禾和顾云泽。还有，楼下院子里，那一双双探头探脑，充满羡慕的眼睛。苏月禾看了一眼楼下气得浑身发抖的王秀莲，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她就是要这样，光明正大地，把最好的东西，都搬进自己的家。让那些曾经看不起她，欺负她的人，都好好看看。她苏月禾，过得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好！
“老婆。”顾云泽凑过来，从身后轻轻抱住她，将她整个圈在怀里。
“开心吗？”
苏月禾没有推开他，感受着他胸膛的温度，看着阳台外面的天空，淡淡地“嗯”了一声。看着敌人气得快要原地爆炸，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确实，挺开心的。
顾云泽把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耳畔，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笑意和痴迷。“我更开心。”他说，“看到王秀莲刚才那张脸，比吃了十顿红烧肉还开心。”
苏月禾瞥了他一眼，这家伙，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出息。”
“嘿嘿。”顾云泽不以为意，反而像只撒娇的大型犬，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脖颈。
“老婆，我们接下来，是不是该买电视机了？让王秀莲再气死一次？”
苏月禾闻言，转过头，深邃的眼眸对上他亮晶晶的视线。
“电视机？”
“不。”
她摇了摇头，目光越过他，望向远方，眼神里是比洗衣机更惊人的野心和规划。
“下一个，我们要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