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公安局的灯，亮了一整夜。
张局长拿着那几页复印件，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
事情的严重性，远远超出了他的预估。
如果这份账本是真的，那么京市周边，在过去几年里，至少有十几名儿童被拐卖。
而这，还仅仅是账本的冰山一角。
整个账本到底有多厚？记录了多少罪恶？背后又牵扯了多少人？
他不敢想。
更让他感到棘手的是王秀莲的身份。
她不仅是顾家的继母，娘家更是被定性为特务组织的老巢。
那么，这个儿童贩卖网络，和那个代号“蜂巢”的敌特组织，有没有关系？
如果是同一个组织，那这就不是刑事案件，而是危害国家安全的惊天大案！
仅凭市局的力量，根本无法撼动其分毫。
这件事，必须上报给军区。
一来，王秀莲的丈夫顾振华是军区干部；
二来，在她家搜出的那些美式军备零件，也必须由军方来鉴定和追查来源。
必须寻找一个绝对可靠、份量足够、并且行事果决的高层领导。
张局长思来想去，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人的名字——军区郑政委。
郑政委是军中有名的铁面判官，刚正不阿，最是容不得沙子。
而且，他与顾家的关系向来不睦，当年与顾老爷子在工作上有过不少分歧，不存在包庇顾家的可能性。
把这件事交给他，最稳妥。
……
与此同时，苏月禾和顾云泽的小院里。
“警察局那边有动静了。”
顾云泽放下手里的报纸，看着正在厨房忙碌的苏月禾。
“我安插在市局附近的眼线说，张局长办公室的灯，一夜没熄。”
“看来，顾伟那个蠢货，起作用了。”
苏月禾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走出来，放到他面前。
“但光靠市局，不够。”
她说道，语气平静。
“不够。远远不够。”
顾云泽拿起勺子，尝了一口粥，眉眼都舒展开来。
“老婆熬的粥就是好喝。”
他夸了一句，才继续刚才的话题。
“一个盘踞多年的敌特组织，在京市的根基绝对深不可测，市局能撬动的，最多只是一些小鱼小虾。”
“而且，警察系统内部，谁能保证没有‘蜂巢’的眼线？一旦走漏风声，他们就会立刻斩断所有线索，转移阵地。”
苏月禾点点头，这正是她所担心的。
“所以，我们必须把水搅得更浑。”
顾云泽的眼睛里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我们要把一个更重磅的炸弹，扔进一个更大的池子里，让那些真正有能力的人，不得不重视起来。”
“军区？”
苏月禾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没错。”
顾云泽笑了，
“王秀莲的案子里，发现了军用物资，这件事军方不可能不管。我们要做的，就是再添一把火，让他们烧得更旺一些。”
“你想把什么东西送过去？”
“‘伊甸园计划’的录音带，还有……”
顾云泽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
“王家那本罪恶账本的另外几页复印件。”
这几页，记录的不再是京市周边的小打小闹。
上面赫然出现了几个边防哨所的代号，以及“特殊人才输送”这样更加隐晦的字眼。
“这足以让任何一个军区高层，都坐不住了。”
苏月禾看着那几页纸，眼神冰冷。
“送给谁？”
“郑政委。”
顾云泽说出了和张局长同样的名字。
“我爷爷的老对手，一个眼里揉不进半点沙子的老顽固。把东西交给他，比交给谁都放心。”
“他绝对会彻查到底，把所有牵扯进来的人，都连根拔起，不管那个人是谁。”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一个全新的，更加周密的计划，迅速在他们心中成型。
当天下午，一个没有任何署名和地址的牛皮纸袋，被悄悄地放在了京市军区大院郑政委办公室的桌上。
郑政委开完会回来，一眼就看到了这个突兀的包裹。
他皱了皱眉，喊来自己的警卫员。
“小王，这是谁放这儿的？”
警卫员小王也是一脸茫然。
“报告政委，我一直守在门口，没看到有人进来啊。”
“这就怪了。”
郑政委拿起纸袋，掂了掂，里面似乎是一个方方正正的东西，还有几张纸。
他挥挥手让警卫员出去，然后自己拆开了纸袋。
一盘老旧的磁带。
几张写满了字的复印纸。
郑政委拿起那几张纸，只看了一眼，他那张素来严肃的国字脸，瞬间变得铁青。
纸上记录的内容，比张局长看到的那几页，更加骇人听闻！
儿童贩卖，居然牵扯到了边防部队！
这简直是动摇国本！
他强压着心头的怒火，将磁带放进了办公室的录音机里。
按下播放键。
一阵滋啦的电流声后，一个沙哑的男人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伊甸园计划’进行得怎么样了？”
“报告‘博士’，新一批的‘种子’已经筛选完毕，共计二十七名，身体数据和精神阈值都符合标准。今晚就会由‘蜂后’亲自押送，前往长白山基地。”
“很好……那些失败品呢？”
“按照惯例，处理成‘营养液’，供给后续实验。”
“我母亲……‘普罗米修斯’的数据提取，进展如何？”
“报告少主，‘完美母体’的记忆模块非常稳固，破解难度很大。但我们已经取得了突破性进展，预计三个月内，就可以完成初步的记忆注入……”
录音到这里，戛然而生。
郑政委坐在椅子上，久久没有动弹。
但如果有人在这里，就能看到，他放在桌子底下的手，正因为愤怒而剧烈地颤抖着。
“伊甸园计划”、“种子”、“营养液”、“完美母体”、“记忆注入”……
这些词汇组合在一起，构成了一幅怎样丧心病狂、灭绝人性的画面！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敌特活动了！
这是一个反人类的邪恶组织！
而录音里提到的“蜂后”，根据最新情报，代号正是属于王秀莲的妹妹，王秀香！
“来人！”
郑政委猛地站起身，一声怒吼，震得窗户玻璃都在嗡嗡作响。
警卫员小王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
“政委！”
“立刻给我接军区总参！马上！通知所有在家的军官，召开紧急会议！！”
“是！”
警卫员被郑政委身上散发出的滔天怒火吓得一哆嗦，飞一般地跑了出去。
郑政委看着窗外，眼神冷冽如刀。
他知道，一场前所未有的大风暴，即将在京市，乃至整个军区，掀起！
而他，将是亲手掀起这场风暴的人！
他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是张局长吗？我是老郑。
你现在立刻带上你手头所有关于王秀莲案的资料，来军区见我！对，所有！立刻！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