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全是血腥味，混杂着地底特有的硫磺气息，呛得人喉咙发紧。
祭坛四周，气氛绷紧得像是一根即将断裂的琴弦。
宫商羽手中的折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掌心，那双狭长的眼睛里不再是之前的戏谑，而是赤裸裸的杀意。
诡面则像一只趴在暗处的蜘蛛，四肢着地，喉咙里发出那种让人头皮发麻的“咕噜”声，惨白面具后的眼珠子死死盯着萧尘手里那座泛着红光的塔。
“我也没时间跟你们耗。”
宫商羽突然停下了敲扇子的动作，声音阴柔，“既然萧兄想玩第二局，那我们就速战速决。”
随着他话音落下，那七名天音宗弟子手中的乐器再次抬起。
这一次，没有试探，没有保留。
灵力疯狂灌注，琴弦震颤，箫声呜咽，一股肉眼可见的音波狂潮在他们头顶汇聚，隐隐形成了一只巨大的音波鬼手。
与此同时，诡面也没闲着。
他怪笑一声，身体周围的黑雾猛地炸开，化作十几道漆黑的鬼影，在地面上飞速游走，将尘缘阁众人的退路全部封死。
“嗡——”
音波鬼手尚未落下，那股恐怖的威压已经让地面的骨渣开始疯狂跳动。
防御圈内，石泰的呼吸变得粗重如牛，他死死顶着那面满是裂纹的盾牌，额头上的青筋像是一条条扭曲的蚯蚓。
萧炎风握着大戟的手心全是汗水，那杆曾经不可一世的焚天龙戟此刻火光黯淡，像是风中残烛。
绝境。
真正的绝境。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冰冷的神念突然强行钻进了影月的脑海。
“联手！否则我们都得死在这里！”
声音急促，带着不容置疑的果断。是萧尘。
影月握着双刃的手微微一紧，并没有回头，只是用神念冷冷地回了一句：“凭什么？”
她的声音里透着刺骨的寒意：“你救我，不过是因为你需要一个打手。在那些人眼里我们是猎物，在你眼里，我就不是了吗？谁知道解决了他们，你会不会从背后捅我一刀？”
刺客的信条里，从来没有“信任”二字。
“你没得选。”
萧尘的声音冷静得近乎残酷，直接在她的识海中炸响：“看清楚现在的局势！宫商羽和诡面已经联手了，他们一个是重炮台，一个是高机动刺客，还有一群负责控场的杂鱼。我们这边呢？全是残血！”
“一旦开打，他们的第一波集火就能把石泰的盾轰碎。盾一碎，我们这群人就是待宰的羔羊。你觉得你能跑得掉？别忘了，宫商羽的音波攻击是全覆盖的，你的潜行在他面前就是个笑话！”
影月沉默了。
她那双藏在黑纱后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那只即将压下来的音波鬼手，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
萧尘说得对。
这根本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战斗，这是一场屠杀。
“现在的局面，只有把水搅浑，我们才有活路。”萧尘的语速极快，像是一把机关枪，“先解决了他们，这朵花，我们再凭本事争夺。这是唯一的活路！你要是想死，现在就可以转身走，我绝不拦你！”
“呼——”
一阵阴风突然从侧面刮来。
就在两人神念交流的这一瞬间，诡面动手了。
但他没有攻击正面的石泰，也没有理会正在蓄力的天音宗众人。
那道趴在地上的身影突然像是一滩融化的黑水，毫无征兆地渗入了地下的缝隙。
下一秒，一道漆黑如墨的魔影直接从队伍最后方的地面钻了出来！
那是队伍的死角！
那是柳青青所在的位置！
“嘻嘻……找到你了，小奶妈。”
魔影发出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尖笑，一只惨白的鬼爪带着腥臭的尸毒，直插柳青青的后心。
太快了！
快到石泰根本来不及转身，快到萧炎风的大戟还在应对正面的音波。
柳青青的瞳孔剧烈收缩，那张原本就苍白的脸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
她能清晰地闻到那只鬼爪上令人作呕的腐臭味，死亡的气息像是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扼住了她的喉咙。
“叮！”
一声脆响。
一面晶莹剔透的冰墙在千钧一发之际拔地而起，横在了鬼爪和柳青青之间。
是苏婉清。
她甚至没有回头，只是凭着本能反手挥剑。
“咔嚓！”
冰墙在鬼爪的撞击下瞬间布满裂纹，仅仅支撑了不到半息就轰然碎裂。
但就是这半息的时间，救了柳青青的命。
借着冰墙碎裂的反冲力，柳青青狼狈地向前扑倒，那只鬼爪擦着她的头皮抓过，带起几缕断发和一道血痕。
“好险……”
柳青青摔在地上，大口喘息，浑身都在发抖。
如果不是苏婉清这一下，她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而那一击未中的魔影并没有消散，反而蠕动着重新凝聚，对着众人露出了一个残忍的笑容。
这一幕，像是一盆冰水，彻底浇醒了影月。
太脆弱了。
这个临时拼凑的防线，在真正的杀招面前，脆弱得像张纸。
如果刚才那一爪抓实了，失去了治疗的尘缘阁瞬间就会崩溃。
而一旦尘缘阁崩了，面对宫商羽和诡面的夹击，她影月就算有三头六臂，也只有死路一条。
没有退路了。
“好。”
影月的声音再次在萧尘脑海中响起，这一次，少了几分怀疑，多了几分决绝，“怎么打？”
没等萧尘回答，她手中的双刃已经反握，身上那股原本有些涣散的杀意重新凝聚，整个人像是一把拉满的弓。
“那只老鬼交给我。”
影月的目光锁定了不远处的诡面，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我的虚空之牙专破护体尸气，只要给我三息时间，我就能在他脖子上开个口子。让你的人拖住天音宗那群杂碎，别让他们干扰我！”
这是刺客的本能思维。
擒贼先擒王。
诡面的威胁最大，杀伤力最强，只要干掉他，那个临时的联盟就会土崩瓦解。
然而。
“不。”
萧尘的声音在第一时间否定了她的计划，干脆得没有一丝回旋的余地。
“你的目标不是诡面。”
萧尘猛地抬起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燃烧着一种让影月看不懂的疯狂与自信。
他伸手一指远处那个正站在高台上、一脸傲然指挥大阵的宫商羽。
“你的目标是他。”
“确切地说，是天音宗那个阵法的阵眼！”
影月愣住了。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那边的阵势。
七名天音宗弟子加上宫商羽，八个人组成的“大音希声阵”，周围全是密密麻麻的音波利刃，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刺猬。
让她一个刺客，去冲这种毫无死角的阵地？
这不是送死是什么？
“你疯了？”影月的声音拔高了几分，“那种密集阵型，我根本切不进去！还没靠近就被音波震碎了！”
“而且，如果我们不管诡面，凭你们这几个残兵败将，拿什么去挡那只怪物？！”
“拿命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