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凛冽,吹散了几分血腥与硝烟味。残月悬空,映照着山脊上三方人马狼狈而警惕的身影。短暂的沉默中,只有粗重的喘息声和夜枭的啼叫,气氛紧绷如弦。
韩风迅速评估着局势。己方状态最差,灵力近乎枯竭,伤势不轻。青云宗三人虽显疲态,但青玄道人底蕴犹在,不可小觑。妖族首领断臂重伤,凶性却未减,那名飞翼妖族伤势较轻,是个变数。此刻翻脸,殊为不智。
他率先打破沉默,声音沙哑却清晰:“青玄前辈,妖族的朋友,此地非久留之地。方才神殿崩塌,气息冲天,恐已惊动四方。幽冥教在外必有接应,若被围困,我等皆危矣。”
青风道人微微颔首,拂尘轻摆,气息稍定:“小友所言极是。不知小友有何打算?” 他目光扫过韩风,带着审视。此番“葬地”之行,这年轻人表现出的实力、心智乃至那掌控神殿的手段,都远超他预期,必须重新评估。
妖族首领独眼闪烁,沙哑接口:“人族狡诈,谁知是不是缓兵之计?” 他虽重伤,但妖族的直觉让他对在场所有人充满不信任。
韩风神色不变,坦然道:“眼下我等皆如惊弓之鸟,内斗只会同归于尽。不若就此别过,各自觅地疗伤。至于神殿中之所得……”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双方,“各凭机缘,暂不追究。他日若再遇,是敌是友,再论不迟。”
他这话点明了现状,提出了看似公平的解决方案,将潜在的冲突延后。关键在于“暂不追究”和“他日再论”,给了双方一个台阶下。
青玄道人沉吟片刻,他青云宗此行虽未得重宝,但也算窥得一些上古秘辛,更与这神秘年轻人结了份善缘(至少表面如此),且自身状态确实不佳,不宜节外生枝。遂点头道:“善。便依小友之言。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说罢,对韩风打了个稽首,又警惕地瞥了妖族一眼,便带着两名弟子,化作三道青虹,迅速消失在夜幕下的山林之中。
眼见青云宗退走,妖族首领冷哼一声,独眼深深看了韩风一眼,似乎想将他看透:“小子,你拿了那蓝色光球,又得殿灵认可,好处占尽。今日之事,我妖族记下了!” 话语中威胁之意明显,但也透露出暂时罢手的意思。
韩风淡然回应:“机缘天定,强求无益。阁下还是先顾好自身伤势为要。”
妖族首领不再多言,与那飞翼妖族低吼一声,妖风卷起,朝着另一个方向遁去,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转眼间,山脊上只剩下韩风一人。他并未立刻放松,强提精神,灵觉最大范围散开,仔细探查四周,确认再无埋伏后,才缓缓松了口气,一股强烈的虚弱感涌上心头。
他迅速离开原地,在山林中找到一处隐蔽的岩缝,布下几个简单的预警禁制后,立刻盘膝坐下,取出丹药服下,全力运转《先天一炁功》疗伤恢复。此次“葬地”之行,险死还生,收获巨大,但代价也不小。经脉受损,灵力枯竭,需尽快调理。
数个周天后,伤势稍稳,灵力也恢复了一两成。韩风睁开眼,眸中精光内敛。他首先检查了一下得自神殿的那团湛蓝信息光球。光球静静悬浮在识海,被他的神识小心包裹,暂时无法深入探查,似乎需要特定的方法或更强的神识才能解读。但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宝藏,关乎上古秘辛,甚至可能包含更高级的功法或丹方。
接着,他思索起当前局势。幽冥教在江城的势力虽遭重创,但其总部必然不会善罢甘休。神殿崩塌,那逃逸的“深渊”气息更是心腹大患,不知会引发何等变故。青云宗和妖族态度暧昧,是敌是友难料。而苏镜攸和周总他们,还在江城,需确保他们安全。
“必须尽快返回江城。”韩风下定决心。一方面要安顿好苏镜攸,另一方面,江城是幽冥教活动的重要区域,或许能从中找到关于其总部或下一步计划的线索。而且,都市环境复杂,便于隐匿,也方便获取资源疗伤和提升实力。
他长身而起,辨明方向,身形化作一道淡淡的影子,朝着江城的方向疾驰而去。速度虽不及全盛时期,但也远胜寻常武者。
就在韩风离开后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数道黑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方才的山脊之上。他们穿着与之前幽冥教徒类似的服饰,但气息更加阴冷精悍,为首一人,赫然也是一名筑基期修士!他蹲下身,仔细检查着地面的痕迹和残留的能量波动,脸色阴沉。
“金骷长老的气息……消失了。神殿崩塌,有强大的深渊气息残留……还有青云宗和妖族的痕迹……以及,那个叫韩风的小子的气息!”他声音冰冷,“看来,江城分坛全军覆没,与这小子脱不了干系!”
“执事,我们是否立刻追击?”一名手下问道。
“不。”筑基执事缓缓起身,眼中寒光闪烁,“目标已受重创,跑不远。但青云宗和妖族也可能在附近。传讯回总坛,禀明此地情况,特别是‘深渊’气息再现之事,请求指示。同时,通知江城周边所有暗哨,严密监控所有出入通道,尤其是返回江城的方向!一旦发现目标踪迹,立刻上报,不许打草惊蛇!此子身上,定然有重大秘密!”
“是!”
黑影领命,迅速散去。
山风依旧,却带起了更深沉的杀机。韩风的归途,注定不会平静。而江城,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悄然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