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学敏院士那一声近乎于梦呓的呢喃，像一根烧红的钢针，刺破了会议室里那层质疑的坚冰。
所有人都看着他，看着这位华夏材料科学领域的泰斗，像个虔诚的信徒一样，抚摸着白板上那个他们都认识，却又感到无比陌生的公式。
“钱老，您这是……”一位专家小心翼翼地开口。
“你们不懂，你们根本不懂！”钱院士猛地转过身，他那浑浊的老眼里，迸发出一种惊人的光彩，“我们一直都在用砖头盖房子，在用钢筋水泥去搭建我们的理论大厦！而这个年轻人，他告诉我们，房子，可以用光来编织，可以用信息来构建！”
他指着林风，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这不是物理学！这是更高维度的规律！是创世的法则！”
会议室里，彻底炸开了锅。
“用信息论来解决材料学问题？”
“这……这真的可能吗？”
“如果这个理论成立，那我们现有的整个材料科学体系，都要被彻底推翻！”
兴奋、狂热、混杂着一丝对未知的恐惧，在每一个科学家的脸上交织。
张将军看着眼前这幅近乎于癫狂的景象，他没有去制止。他知道，林风又一次，为他们打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然而，这扇大门之后，并非坦途。
“各位，请冷静一下。”
那个略显跳脱的声音再次响起，社会学博士周海站了起来，他像一盆冷水，浇在了所有人的头顶。
“我承认，林风同志的理论，是革命性的，是足以载入史册的。但是，兴奋过后，我们必须面对一个更现实的问题。”
他走到主屏幕前，调出了一份新的文件。
“要验证这个‘信息熵’理论，我们需要进行一次全新的、前所未有的模拟。我们模拟的对象，不再是粒子，不再是磁场，而是‘信息’本身的状态。我们需要一台能够模拟‘量子信息态’的超级计算机。”
“换句话说，”周海看着众人，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们需要一台真正的，量子计算机。”
量子计算机。
这五个字，像五座大山，瞬间压垮了刚刚燃起的所有希望。
会议室里，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林风，”张将军的声音沙哑，他将最后的希望，投向了这个创造奇迹的年轻人，“你的那个……‘来源’，能解决这个问题吗？”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林风身上。
林风没有说话，他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闭上了眼睛。
“系统，打开商城，搜索‘量子计算机’。”
光幕展开，一个闪烁着金色光芒的图标，出现在列表的最顶端。
【量子计算机设计蓝图（完整版）】
【类型：跨时代工程】
【效果：提供包含量子芯片设计、超导量子比特阵列、量子纠错算法、以及配套低温冷却系统在内的全套设计与制造工艺。】
林风的心脏狂跳了一下，但当他的目光落在那个图标下面的价格上时，他全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了。
【兑换所需幸福值：】
一万。
林风看了一眼自己那猩红的余额。
-508.8。
他感觉自己像个乞丐，站在一座堆满了金山银山的宝库门口，却连买一块门砖的钱都凑不齐。
他睁开眼睛，走回了会议桌旁。
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张将军，缓缓地，伸出了一根手指。
张将军看着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一千？”他试探性地问。
林风摇了摇头。
他收回那根手指，然后，张开了自己的双手。
十根手指。
会议室里，最后一点微弱的希望之火，也彻底熄灭了。
“散会吧。”张将军的声音里，透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
专家们一个个失魂落魄地走了出去，像一群打了败仗的士兵。
偌大的会议室里，只剩下林风和张将军两个人。
“小子，跟我来。”
张将军的办公室里，烟雾弥漫。他一根接一根地抽着，脚下的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烟头。
他没有责怪林风，只是看着窗外，那座正在拔地而起的“鹊桥一号”基座。
“‘鹰眼’那边，成立了一个新的项目，代号‘普罗米修斯’。”张将军的声音很沉，“他们把你给的那份假情报，当成了圣经。正在不计代价地，试图把那个理论变成现实。”
“这不是好事吗？让他们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林风说。
“是好事，也不是好事。”张将军转过身，将手中的烟头狠狠地摁灭在烟灰缸里，“这说明，他们已经彻底被逼急了。一个被逼到墙角的疯子，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喀秋莎那边，也没有闲着。她申请的‘毒蛇’计划，已经通过了最高审批。一支由顶尖特工组成的渗透小组，正在向我们靠近。安娜·波波娃，只是他们的先头部队。”
张将军走到林风面前，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小子，我之前以为，只要把你保护好，让你安安心心地提供技术，我们就赢了。现在我才发现，我错了。”
“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让你去一点一点地积攒你的‘幸福值’。外面的那些狼，等不及了。‘普罗米修斯’每烧掉一天钱，他们对我们的恨意就加深一分。我们每取得一点进展，那些饿狼就会变得更疯狂一寸。”
“我没法给你更多时间了。”张将军的声音，像一块沉重的铁，砸在林风的心上，“你需要自己，想办法，快点长大。”
林风从张将军的办公室出来，感觉自己的肩膀上，扛上了一座无形的大山。
他回到了A区的套间。
房间里空无一人，苏青玉和夜莺大概还在忙着各自的事情。
他把自己扔在柔软的沙发上，打开了系统面板。
【幸福值余额：-509.8】
一夜之间，因为那该死的利息，又多了1点的负债。
面板上那行关于“强制清算”的血红色警告，像一个冰冷的倒计时，时刻提醒着他，他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靠日常的温馨互动，靠家庭的理解支持，靠学术上的小火花……太慢了。
这些就像涓涓细流，根本无法填满那个一万点的无底洞。
他需要一场洪水。
一场足以在瞬间冲垮堤坝，带来巨量幸福值的，情感上的洪水。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两个与他深度绑定的名字上。
夜莺？
林风摇了摇头。那座冰山，他到现在也只是在上面凿开了一道微不足道的裂缝。想让她产生剧烈的情感波动，比让她开口说一句超过十个字的话都难。
那么，只剩下一个人了。
苏青玉。
林风调出了苏青玉的个人档案。
那张清冷绝美的证件照下面，一行小字，像一根针，刺入了他的视线。
【家庭背景：父亲苏振邦，母亲秦婉，均为华科院高能物理研究所研究员。二十年前，在代号“烛龙”的实验项目中，因设备意外，双双牺牲。】
这是她内心最深处的伤疤。
也是她投身物理研究，追逐那个“人造太阳”梦想的，最初的动力。
林风看着那行字，许久没有动。
一个疯狂的，甚至有些残忍的计划，在他的脑海中，渐渐成型。
他不是要去揭开那道伤疤。
他要去做的，是用一种特殊的方式，去缝合它。
去完成她父母当年，那个未竟的遗愿。
林风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他眼中所有的疲惫和迷茫，在这一刻，都被一种破釜沉舟的、近乎于火焰般的光芒所取代。
他冲出房间，一路狂奔，再次闯进了张将军的办公室。
张将军正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疲惫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听到响动，他睁开眼，看到了林风。
看到了他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
“将军，”林风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我需要一份档案。”
“什么档案？”张将军皱起了眉。
“二十年前，华科院高能物理所，那次代号‘烛龙’的实验事故。”
林风看着他，一字一顿，清晰地说道。
“所有的原始记录，我要全部。”
张将军的身体，猛地僵住了。
他看着林风，看着这个年轻人脸上那份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决绝与疯狂，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复杂到极点的震撼。
他知道那份档案意味着什么。
他知道那次事故，带走了谁的父母。
他更知道，触碰那段尘封的往事，将会在这座基地里，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
他沉默了许久，久到林风以为他会拒绝。
最终，张将军缓缓地站起身。
他没有说话，只是走到办公室角落里那个毫不起眼的、沉重的旧式保险柜前。
他转动着密码盘，发出的“咔哒”声，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保险柜的门，被缓缓打开。
张将军从最深处，取出了一个已经泛黄的、用牛皮纸包裹着的、厚厚的档案袋。
档案袋的封口处，盖着一个鲜红的、已经有些模糊的印章。
【绝密】
张将军拿着那个档案袋，走回到林风面前。
他将那份承载着一段悲伤往事和未竟理想的档案，递到了林风的手中。
他的目光，沉重如山。
“小子，你最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这东西，碰一下，就是一身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