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布置
面对那扇如同地狱入口般的厚重铁门，以及门后那浓郁得化不开的邪恶气息，没有人会贸然闯入。赵景书深知，面对一个以恐惧为食、占据地利、并且可能因他们的到来而彻底苏醒的“孽煞”，充分的准备是唯一可能生还并取胜的关键。
队伍暂时后撤到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建立了一个简易的临时前哨。那辆黑色面包车也被巧妙地隐藏起来。
赵景书没有丝毫耽搁，立刻通过加密通讯设备，与701局黑龙江分局的基地取得了联系。他的语速很快，指令清晰而简洁。
“巢穴已确认，位于原国光机械厂地下废弃战备库。目标为高能量‘孽煞’，已与‘猫脸老太太’传说结合，具备物理实体，极度危险。请求立刻执行‘镇煞’预案最高级别，启用特殊库存清单A-7，由专人护送至坐标点。重复，最高级别，清单A-7。”
通讯那头传来冷静的确认声。一场跨越城市的、无声的特殊物资调运立刻开始。
在等待支援的时间里，赵景书和陈涛并没有闲着。他们以那扇铁门为中心，开始在外围布置一道道预防性的屏障。
陈涛从带来的装备箱里，取出一些看起来像是打磨过的黑色石头，上面刻满了细密的符文。他按照特定的方位和步数，将这些“镇石”小心翼翼地埋入废墟的泥土和碎石之下，每埋下一块，都会用特制的药水在周围画上一个简单的符号。
“这是最简单的‘地载阵’，”陈涛低声向旁边好奇看着的孙夕解释，“能一定程度上稳定地气，防止里面的东西利用地脉大规模逃窜或引发更坏的变化。”
赵景书则用一种混合了朱砂、某种矿物粉末和特殊液体的暗红色墨汁，在一些关键的断墙、残留的门柱上，绘制着更加复杂诡异的符咒。他的动作流畅而精准，每一笔都蕴含着某种奇特的力量律动。绘制完成的符咒在昏暗的光线下，隐隐流动着微光。
“这些是‘阻邪符’和‘净祟纹’，”赵景书头也不回地说，“能净化溢散的秽气，并能对试图冲出的低级邪祟造成伤害和阻碍。”
孙夕看着他们忙碌，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奇幻又恐怖的战场准备中。这些古老而神秘的手段，与现代的仪器探测、加密通讯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种极其超现实却又无比严肃的景象。
大约一个多小时后，夜空传来了极其轻微的螺旋桨声。一架没有任何标识的小型直升机，利用夜幕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悬停在远处一片空旷废墟的上空，投下几个沉重的、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金属箱和一个新的身影，随后迅速离去。
新来的是一位看起来五十多岁、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戴着金丝眼镜、像是老学究的男人。他提着一个看起来像是老式医生的手提箱，动作却异常敏捷沉稳。
“老钱，你来了。”赵景书似乎松了口气。
“赵局，东西都带来了。”被称作老钱的男人推了推眼镜，声音平和，眼神却在镜片后锐利地扫过周围环境，最后落在那扇铁门上，眉头微微皱起，“好重的孽气！果然是个硬茬子。”
他没有多废话，立刻打开带来的金属箱。里面的东西让孙夕瞪大了眼睛。
那并非想象中的高科技武器，而是一些充满了岁月和神秘气息的物品：用紫檀木盒装着的、颜色深暗的古老符箓，上面的朱砂纹路仿佛在流动；一捆捆颜色各异、编织着金属丝的丝线；几个造型古朴的青铜铃铛；甚至还有几件用玉石和不知名金属打造的小型法器，散发着微弱而纯净的能量波动。
“清单A-7，都在这里了。”老钱如数家珍地清点着，“百年雷击木芯制作的‘惊蛰钉’，专门破煞；用黑狗血和辰州砂浸泡了七七四十九天的‘捆尸索’；还有这几张是龙虎山祖庭流传下来的‘上清镇煞符’，威力极大，但使用条件苛刻；这个是……”
他拿起一个看起来像是青铜罗盘，但比孙夕那个旧罗盘复杂精密无数倍的东西，“‘窥天镜’的副盘，能一定程度上干扰和扭曲范围内的异常能量场，为我们争取时间。”
赵景书仔细检查着这些压箱底的宝贝，眼神凝重：“希望这些老伙计今天能顶得住。”
装备分配很快完成。两名外勤人员主要携带了那些物理性更强的装备——惊蛰钉、捆尸索、以及特制的、刻满符文的霰弹枪（里面装的并非普通子弹，而是浸泡过药水的铁砂和符纸）。陈涛负责操作“窥天镜”副盘和能量监测。老钱则作为技术支持，随时准备使用那些最高级的符箓和法器。赵景书是总指挥，也是主力。
最后，赵景书拿起一团纤细如发、却闪烁着银光的丝线——墨线。他将其浸入一种特制的、散发着强烈阳气味道的药水中。
“墨斗弹线，尸煞不近。这是老祖宗传下来最实用的方法之一。”他对孙夕说，“进去之后，我们会尽可能用墨线划定安全区域，你务必待在区域内。”
然后，他看向孙夕，语气无比严肃：“孙夕，你的任务最重，也最危险。进入巢穴后，常规仪器可能会受到强烈干扰甚至失效。你需要用你的感知，为我们指引方向，精确锁定那个‘孽煞’本体的位置——不是那具尸体，是驱动它的那个核心。它一定藏在巢穴某处，可能依附在某件物品上，或者隐藏在某个能量节点里。只有找到它，我们才能进行最终封印或净化。”
孙夕感到喉咙发干，他用力点了点头，握紧了口袋里的旧罗盘。这个小小的罗盘，此刻似乎也因为接近核心而变得异常活跃，微微发烫。
所有准备就绪。队员们最后一次检查装备，互相点头示意。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凝重和决绝。他们都知道，门后的战斗，将远超之前的遭遇战，生死难料。
赵景书走到那扇厚重的铁门前，双手握住那个巨大的轮盘阀门，深吸一口气，开始用力转动。
齿轮发出刺耳欲聋的、仿佛锈蚀了半个世纪的嘎吱声，在这死寂的废墟中远远传开。
沉重的铁门，缓缓向内打开。
一股更加浓郁、冰冷、带着无尽怨毒和腐朽气息的恶风，如同来自深渊的叹息，瞬间从门后的黑暗中汹涌而出，吹得众人衣衫猎猎作响，几乎睁不开眼睛。
巢穴的大门，已然洞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