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阿莽的战意、阿萌的乡愁、阿抠的铜臭如同不同频率的波纹在幽冥气息中震荡时,僵尸四号,团队哲学家阿呆,依旧保持着那亘古不变的沉思姿态。然而,在那僵硬如石刻的面容下,某种更深沉的东西,正被沈跳跳无意识散发的血脉之力与周遭磅礴的幽冥道韵悄然撬动。
一些破碎、枯寂、却又执着到极致的画面,如同风化剥落的碑文,在他停滞的识海中缓缓浮现:
· 是无数个日夜,枯坐于荒山之巅、古洞之内的身影。 餐风饮露,形销骨立,唯有那双望向苍穹的眼睛,燃烧着永不熄灭的求索之火。
· 是耳边无尽的风声、雨声、雷鸣声,最终都化为一个声音:“道何在?天何意?万物缘起缘灭,终极为何?”
· 是意识沉入无边黑暗前,那最后一丝不甘的念头,如同烙印,刻入灵魂最深处:“答案……我要……答案……”
这执念,不争不抢,无欲无求,却比任何欲望都更加根深蒂固,它是一个求道者以生命为代价,对宇宙发出的最后诘问。
“嗬……”阿呆极其缓慢地、几乎微不可察地吐出一口气。他那双总是显得茫然空洞的眼睛,此刻仿佛倒映起了祭坛上流转的幽光,那些复杂玄奥的符文轨迹,在他眼中不再是能量的通路,而变成了某种……宇宙真理的草稿,充满了瑕疵与未完成之处。
他的视线,越过了挥舞棺材板的阿萌,越过了守护石墩的阿莽,越过了数石头的阿抠,直接落在了祭坛核心,那幽冥之气最浓郁、规则最显化之处。
“……不对。”他忽然含糊地吐出两个字,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正准备应对阿抠“金融攻势”的黑袍长老,闻言身形几不可察地一顿。不对?什么不对?这上古传承的幽冥接引仪式,乃幽冥大道显化,岂容一个僵尸置喙?
阿呆却不管不顾,他抬起僵硬的手臂,手指颤巍巍地指向祭坛上某个正在明灭不定的符文节点,眉头紧锁(如果僵尸能做出这个表情的话),仿佛看到了一个极其蹩脚的数学证明。
“这里……循环……有冗余。”他慢吞吞地,一字一句地说道,像是在艰难地组织语言,“能量……走了弯路。就像……就像先迈左脚还是先迈右脚……本质上……都是前进。”(他试图用阿莽走路来举例,虽然阿莽走路通常不考虑先后问题)
黑袍长老:“……” 他感觉自己千万年来稳固的道心,裂开了一条缝。
暗处的接引使,记录玉册上的笔尖再次颤抖:“目标‘哲士阿呆’,执念‘答案’确认苏醒。表现形式:对高阶幽冥仪式结构进行逻辑审视与优化建议(?)。行为模式:试图以未知哲学模型解构并重构既定规则。风险判定:可能导致仪式逻辑底层悖论,引发规则层面崩溃。”
就在这时,祭坛能量因阿抠之前的“吸储”和阿呆的“指摘”而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小的、本可忽略不计的紊乱。一缕本应注入核心的幽冥之气,偏离了预定轨迹,射向一旁呆立的阿呆。
那幽冥之气速度极快,带着侵蚀魂灵的力量。顾清弦惊呼:“阿呆小心!”
阿呆仿佛完全没有察觉,依旧沉浸在对于“仪式结构美学”的批判性思考中。那缕幽冥之气直直命中他的胸口!
然而,预想中的侵蚀并未发生。那缕气息在接触他身体的瞬间,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之墙,不是被弹开,而是……停滞了。如同陷入了最粘稠的琥珀,凝滞在阿呆胸前寸许之地,进退不得。
阿呆这才缓缓低下头,看着胸前那缕凝固的幽冥之气,眼中露出了如同学者观察新奇标本般的神情。
“攻击……”他慢悠悠地分析着,“本质是能量的……定向传递与……破坏性干涉。” 他伸出手指,极其缓慢地(慢到那缕被凝滞的能量都仿佛在焦急)点向那缕气息。
“但若……取消‘定向’……消解‘干涉’的概念……”他的指尖触碰到那缕气息。
嗡——!
那缕狂暴的幽冥之气,竟在他指尖触碰的瞬间,如同被抽掉了所有“攻击”属性,温顺地散开,化作一团无害的、暖洋洋的(?)光晕,融入了周遭空气,仿佛从未存在过。
阿呆抬起头,看向满脸震惊的黑袍长老和顾清弦,用他那特有的、带着冰碴子般冷静的语调,说出了他的“研究成果”:
“看……没有攻击。只有……未理解的……能量问候。”
顾清弦张大了嘴巴,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这特么是什么级别的“理解即化解”?言灵?规则篡改?还是纯粹因为……他反应太慢,连“被攻击”这个概念都没来得及接受?!
黑袍长老周身的气息彻底冰寒。他意识到,这个看似最迟钝的僵尸,其觉醒的执念,或许才是最麻烦的。他不追求力量,不寻找归宿,不积累财富,他只追求“答案”。而为了答案,他可能会毫不犹豫地……解构掉眼前一切不符合他逻辑的存在,包括这幽冥仪式,甚至包括幽冥大道本身!
阿呆却已不再理会他们。他重新将目光投向祭坛,那双空洞的眼睛里,此刻仿佛有星辰生灭,有规则编织。他找到了新的“课题”,喃喃自语:
“这个仪式……是个不完整的……答案。”
“我要……找到……它省略的……证明步骤。”
“终极答案……应该就在……下一页……”
他陷入了更深的沉思,仿佛要将这整个幽冥祭坛,连同其背后的无上权威,都拖入他那追求“答案”的、缓慢却无可阻挡的思维漩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