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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见胡勇,挑了挑眉:“哟,有客?”

王道长介绍:“这位老板想开发这片山区。”

明元立刻明白了,把米放到厨房,出来坐下:“老板好眼光,这片山确实不错。”

胡勇看明元气质不俗,问:“您是……”

“明元,做点小生意。”明元笑笑,“常来庙里坐坐。”

胡勇觉得这是个机会——这年轻人看起来像是明事理的,也许能帮着劝劝。

“明先生,您常来,应该也劝劝两位道长。这道观太破了,修一修,对大家都好。”

明元看了陈师傅和王道长一眼,笑了:“老板,您知道为什么我常来吗?”

“为什么?”

“就因为这儿破。”明元说,“城里太吵,公司事多,到这儿来,往石凳上一坐,看看破瓦旧墙,心就静了。您要修得金碧辉煌,我反而不来了——跟去景区有什么区别?”

胡勇皱眉:“但这样破着,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长不长久的,看人。”陈师傅说,“人在,庙就在。人不在,庙再新也没用。”

话说到这儿,胡勇知道今天谈不成了。他起身告辞,说明天再来。

下山路上,他点了支烟,边走边想。

软的看来不行,得来硬的。

他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老李,帮我查查小破庙那块地的产权情况……对,要详细。还有,村里那边,你去接触接触,问问有没有人愿意配合。”

挂了电话,他回头看了一眼。

小破庙在夕阳里,破得很有尊严。

他忽然想起半年前李秀芹补课班里那个圆——简单到极致,却破了他三个月的局。

这次,他要布个更大的局。

当晚,陈师傅和王道长在灯下喝茶。

“胡勇明天还会来。”王道长说。

“嗯。”

“你打算怎么办?”

陈师傅看着跳动的灯花:“该怎样就怎样。”

“他若用手段呢?”

“天网恢恢,疏而不失。”陈师傅说,“用手段的,自有手段的反噬。”

王道长笑了:“你倒是淡定。”

“不是淡定,是明白。”陈师傅喝了口茶,“这庙破了一百年,没塌。来人无数,没走。自有它的道理。胡勇若真懂,就该明白,有些东西,不是钱能买的。”

这时,庙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很轻,三下。

陈师傅起身开门。门外站着周芸。

她换了一身素净的衣服,手里提着一个食盒,脸上带着笑。

“陈师傅,王道长,打扰了。”她有些不好意思,“我做了些素点心,想送上来谢谢你们。”

王道长让她进来。周芸把食盒放在石桌上,打开,里面是精致的绿豆糕、桂花糕。

“小睿怎么样了?”陈师傅问。

“好多了!”周芸眼睛亮起来,“能下床走动了,昨天还吃了两碗饭。医生说简直是奇迹。”她说着又要跪,被陈师傅拦住。

“那就好。”

周芸在石凳上坐下,看着破败的庙宇,忽然说:“陈师傅,王道长……我有个冒昧的请求。”

“你说。”

“我想……捐钱修庙。”周芸认真地说,“不是大修,就是补补漏,修修墙。我看这屋顶漏得厉害,万一哪天塌了……你们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陈师傅和王道长对视一眼。

周芸赶紧说:“我不是要改变什么,就是……就是想尽点心。你们救了我家两条命,我不知道怎么报答。修庙的钱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但能让你们住得舒服点,我心里也好受些。”

她说得很诚恳,眼里有泪光。

王道长沉默片刻,说:“周居士,你的心意我们领了。但这庙……不能修。”

“为什么?”周芸不解,“我知道你们不求这些,但至少……至少把漏雨的地方补补吧?我保证,就修必要的部分,绝不改变庙的样子。”

陈师傅开口了:“周居士,你知道这庙为什么能存在这么久吗?”

周芸摇头。

“因为它破。”陈师傅说,“破,所以没人惦记。破,所以来的都是真心人。破,所以守得住清净。你要是把它修好了,明天就会有第二个捐钱的来,第三个捐钱的来。他们会说:你看,庙都修了,不如再修好点;你看,香客多了,不如开发一下。”

他顿了顿:“一旦开了口子,就守不住了。”

周芸怔怔地听着。

“你的心意,我们收到了。”王道长温和地说,“但这庙,就让它破着吧。破了,才是它本来的样子。”

周芸似懂非懂,但点了点头。

她坐了一会儿,下山了。

走出庙门时,她回头看了一眼。

月光下的小破庙,确实破。

但破得很安宁,很踏实。

山下,胡勇的临时住处,他正翻看着手机里刚收到的文件。

老李办事效率高,小破庙的产权情况查清楚了——土地属村集体所有,上世纪八十年代村里口头同意给道观使用,没签任何协议。现在只要村里开个会,三分之二以上村民同意,就能收回土地。

他拨通了一个号码:“王村长,我是胡勇……对,上次跟您提的那事。小破庙那块地,村里开会讨论了吗?”

电话那头传来中年男人犹豫的声音:“胡老板,这事……不太好办。村里老人多,都说那庙有年头了,动不得。”

“王村长,话不能这么说。”胡勇压着性子,“您想想,开发度假区,村里能得多少好处?路修通了,游客来了,农家乐、民宿、土特产,哪样不挣钱?您那儿子不是在城里找工作吗?回来开个民宿,不比打工强?”

王村长沉默了。

胡勇继续说:“再说了,那庙破成那样,早晚要塌。与其等它自己塌,不如现在好好规划。我答应您,新道观一定建,就在后山那边,环境比现在更好。两位道长我会妥善安置,绝不会亏待他们。”

“……我得问问大家的意思。”

“行,您问。”胡勇说,“不过王村长,时间不等人。开发商那边催得紧,要是这块地谈不下来,整个项目可能就黄了。到时候,别的村可都看着呢——人家都开发了,就咱们村守着个破庙过穷日子。”

挂了电话,胡勇冷笑。

村民?好办。给点甜头,许点好处,再找几个刺头私下谈谈,事情就成了。

难办的是庙里那两个牛鼻子老道。

他打开一个木盒,里面是他这些年收集的法器。最上层是一面巴掌大的铜镜,镜面泛着幽光——这是牛马力传给他的,说是能照见阴煞之气。

胡勇拿起铜镜,对着小破庙的方向照了照。

镜面上什么也没有,只有他自己的脸。

不对。

他又仔细看了看,镜面边缘似乎有一圈极淡的光晕,很柔和,不刺眼。

他皱了皱眉,换了几个角度,光晕始终在。

这是什么?

胡勇修法这么多年,见过各种气场——阴气是灰黑色的,煞气是暗红色的,阳气是金色的,灵气是白色的。但这种柔和的光晕,他第一次见。

他忽然想起牛马力进去前跟他说过的话:“那陈师傅修的东西,跟咱们不一样,这人太正了,正的我都觉得他发邪!不过咱们修的是术,他修的是……道。你呀!还是歇了这个心思,好好加强自己吧!”

当时胡勇没在意,现在看着这圈光晕,他心里有些发毛。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他收起铜镜,从盒子里取出几样东西:一块刻着符文的黑木,一包坟头土,几根用过的棺材钉。

他要布个局,一个让庙里人自己待不下去的局。

小破庙里,陈师傅刚做完晚课。

他走到院中,抬头看天。今夜星空很亮,银河横贯天际。

王道长出来,站在他身边。

“要起风了。”陈师傅说。

“嗯。”

“胡勇在村里活动了。”

“知道。”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陈师傅忽然说:“老王,要是庙真没了,你去哪?”

王道长笑了:“天大地大,哪不能去?倒是你,准备怎么办?”

陈师傅也笑了:“该扫地扫地,该挑水挑水。”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陈师傅说,“庙没了,道还在。地没了,心还在。他们能收走的是形,收不走的是神。”

王道长拍拍他的肩:“好小子!”

星空下,小破庙安静地立着。

像一位老人,经历了无数风雨,早已看淡一切。

来就来吧。

走就走吧。

该在的,总会一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