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歌的手指还搭在玉箫上，那个音悬在空中，谁都不敢动。
我抱着她，能感觉到她的呼吸越来越浅。残玉贴在她胸口，和我的那半块紧紧挨着，发出的光像是活的一样，在我们之间来回流动。
玄霄子趴在地上，一只手撑着地，另一只手只剩半截胳膊，血从断口处往下滴。他抬头看我，嘴角抽了一下：“就算你们有残玉……也打不开‘真我’的封印！”
我没理他，低头看了眼谢清歌。她眼睛闭着，脸色白得像纸，但手指还在微微颤动，像是还想吹下一个音。
我知道时间不多了。
我慢慢把她放平，让她靠在阵台边缘。七个药葫芦还插在裂缝里，我一把全拔出来，摔在地上。六个空的碎了，最后一个装糖豆的我攥在手里。
剥开一颗塞进嘴里。
甜味一化开，脑子里就炸了。
三百年的记忆全涌上来——我在仙界扫丹炉，偷吃金丹，被天雷劈中，魂魄撕成两半。他们把我塞进游戏，当成Npc养了三百年，就为了今天拿我去祭阵。
我不是容器。
我是原主。
是他们杀了我，又让我自己走回死路。
我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掌心。符纸从怀里掉出来，那是系统最后一次给我的提示，“符藏旧忆”。我把它按在伤口上，火“蹭”地一下烧起来。
疼得我想叫，但我笑出了声。
天空开始聚云，比刚才更沉，压得人喘不过气。
玄霄子察觉到动静，猛地抬头：“你干什么？住手！”
他想爬起来，可脚下裂纹缠着他，膝盖陷进去一半。他用那只完好的手抓起地上一块碎石，朝我扔过来。我侧头躲过，石头砸在背后，火辣辣地疼。
我不退。
把糖豆全倒进嘴里，嚼碎咽下。糖遇血，火从胃里烧到喉咙，一口气冲上头顶。
左手握紧残玉，右手结印。《周天星辰诀》转灵脉，引雷诀锁天机。两股力道在我体内撞在一起，经脉像要炸开。
但我撑住了。
玄霄子瞪着眼吼：“三百年来，你不过是我养的一味药！你以为你能改命？你连自己是谁都搞不清！”
我盯着他，声音哑得不像自己的：“你说对了一半。”
“我确实搞不清。”
“但现在——我要自己定。”
我把残玉举到眼前，两半合在一起的地方正在发烫。那些古字一闪而过，我看不懂，但身体记得。它在指引我该往哪打。
玄霄子突然暴起，单手拍地，一道血光顺着地面蔓延，直奔阵眼中心。他在补阵！
我抬脚踩住那道血线，用力碾下去。血光断了，他闷哼一声，嘴角又溢出血。
我跃上阵台中央，把残玉插进青铜板的凹槽里。咔的一声，严丝合缝。
双掌覆上去，灵力全灌进去。
天边滚雷炸响。
第一道雷落下，劈在我左肩。骨头裂了，衣服烧焦，皮肉翻卷。我没动。
第二道雷贯穿右腿，我能听见骨裂的声音。还是没动。
第三道雷从百会穴灌进来，七窍往外冒血，耳朵里全是嗡鸣。我张嘴笑了。
“三百年前你们劈我一次。”
“今天——我还回去！”
我抓起残玉，当成刀，对着阵眼狠狠劈下。
轰！
青铜板炸开，封印纹路一条条崩解，金光从地底冲出来，照得整座山都在抖。
玄霄子仰头嘶吼：“不！这不可能！”
话没说完，整个人被掀飞出去，撞进石壁，陷进去半截身子。
我站在光里，浑身是血，站都快站不住了。可那光不伤我，反而往我身体里钻。
头发开始变色，从白转青，一根一根亮起来。
意识有点飘，但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这不是结束。
这只是开始。
黑袍人的声音好像又响起来了，不是从耳边，是从我心里：“你不是替身。”
“你是真身。”
我低头看谢清歌，她还在地上躺着，玉箫断了，手垂在身侧。但她胸口起伏，还有气。
残玉还在发光，贴在她衣服上，像是护着她。
我踉跄一步，想过去扶她。
可就在这时，脚下震动。
阵台裂得更深，一道黑缝从中心蔓延开来，里面传出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人在笑，又像是风穿过骨头。
我回头看玄霄子。
他从石壁里爬出来，半边脸糊满了血，一只眼睛已经瞎了。但他还在笑。
“你以为……封印破了就能活？”
“你根本不知道……你要放出来的是什么。”
我没答他。
只是把残玉重新握紧，挡在谢清歌前面。
风忽然大了，带着一股腥味。
天上红云还没散，反而开始旋转，越转越快。
我听见系统响了。
【警告：当前行为可能导致‘真我’彻底湮灭。】
我没关它。
直接把提示甩到脑后。
这时候谁再说什么都没用。
我只知道一件事——
他们骗了我三百年。
现在轮到我动手了。
玄霄子撑着地，断臂处还在流血，可他居然一点一点站了起来。他看着我，眼神变了，不再是愤怒，也不是疯狂，而是一种……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来啊。”他咧嘴，“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代价。”
我没动，也没说话。
只是把掌心的残玉捏得更紧。
光从指缝里漏出来，照在他脸上。
他眯了下眼。
然后我动了。
一步踏出，脚踩碎石，直冲阵眼裂缝。
他想拦，抬手打出一道血刃。我侧身闪过，血刃擦过肩膀，割开一道口子。
疼得我差点跪下。
但我没停。
冲到裂缝前，双手举玉，再次往下压。
里面的笑声更大了。
像是有东西要爬出来。
玄霄子在后面喊：“你不是想知道自己是谁吗？那就看看吧！看看你本来的样子！”
我咬牙，额头青筋暴起。
残玉和裂缝接触的瞬间，一股巨力反震回来，震得我双臂发麻。
可我还是压下去了。
轰——
一道比刚才更亮的光冲天而起。
我的身体像是被撕开又重组，每一寸骨头都在响。
头发全变成了青色，皮肤底下有雷光游走。
我看见了。
看见三百年前那天——
我站在雷劫之下，身后是十万天兵。
我不是被打死的。
我是主动迎上去的。
因为我知道，只有真身扛下那一击，剩下的魂魄才能逃出去。
才能等到今天。
玄霄子靠在石壁上，喘着气，声音断断续续：“你……终于想起来了？”
我转头看他，眼里已经有雷光在闪。
“我记得了。”
“所以这一刀。”
我举起残玉，对准他。
“我亲自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