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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趣网 > 其他类型 > 凡人修仙传前传 > 第46章 碎瓶照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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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星海的咸风裹着腥气扑面而来时,韩立正攥着半块掌天瓶碎片趴在块浮冰上。传送符的光芒散去前,他只记得余子墨被漩涡卷向另一个方向时,手里还紧紧攥着那盒醒魂花,像攥着块烧红的烙铁。

“咳……咳咳……”咸水呛进喉咙,韩立挣扎着坐起来,才发现浮冰边缘冻着层淡绿色的霜,是掌天瓶碎片渗出来的灵气凝的。他摸了摸胸口,碎片还在,只是瓶身多了道新的裂纹,像条刚爬过的蜈蚣。

“这鬼地方……”他骂了句,往四周望去,只见黑沉沉的海水里时不时翻起巨大的阴影,偶尔有磷光闪过,照亮水面上漂浮的枯骨——是修士的遗骸,颅骨上还插着半截断裂的法剑,剑穗早已被海水泡烂。

墨居仁的字条在怀里泡得发涨,字迹却还清晰:“乱星海有‘噬魂水母’,遇之闭气,其触须怕‘焚灵草’汁。”韩立忽然想起药庐角落里那堆晒得半干的焚灵草,当时还嫌占地方,现在才明白,这老东西早把能想到的都替他备齐了。

浮冰突然猛地一沉,韩立下意识抓住块凸起的冰棱,就见水下掠过道银光,带着股腥风擦着他的脚踝过去——是条两丈长的怪鱼,嘴边长着两排倒刺,眼睛像两颗血红的灯笼。

“操!”他骂了声,摸出最后两张爆燃符往水里扔。符纸遇水却没立刻炸开,反而慢悠悠飘着,直到怪鱼张开嘴去吞,才“轰隆”一声爆成团火光,把水面炸起丈高的浪。

怪鱼的惨叫在海面上回荡,韩立趁机跳上块更大的浮冰,刚站稳就发现冰面下冻着个东西——是只修士的手,死死攥着块玉牌,牌上刻着“黄枫谷”三个字,边缘还沾着点眼熟的药渣,是墨居仁常用的“止血藤”粉末。

“是云露真人说的那位长老?”韩立用碎瓶片撬开冰层,才发现这只手连着具完整的尸身,被冻在冰层里像尊琥珀。尸身胸口破了个大洞,伤口边缘泛着黑,是被噬魂水母的毒刺蛰的。

玉牌背面刻着行小字:“虚天殿残图在‘黑煞岛’,需三物:焚灵草汁、噬金虫卵、掌天瓶绿液。”韩立心里一动——噬金虫卵?墨居仁的药箱底层好像藏过个黑陶罐,他当年好奇想摸,被老爷子一药杵敲在手上,骂他“小命不想要了”。

浮冰突然剧烈晃动起来,韩立低头,看见冰下的海水正翻着漩涡,无数透明的触须从漩涡里伸出来,像少女的发丝,却在末端闪着幽蓝的光——是噬魂水母!

他赶紧屏住呼吸,摸出焚灵草汁往身上抹。草汁辛辣的气味呛得他差点喘过气,触须却果然在离他三尺远的地方停住,像被火烫到的蛇般缩了回去。

“墨大夫这招真管用……”他刚松口气,就见最大的那只水母突然翻了个身,伞盖下露出块暗金色的东西,在海水中微微发亮——是最后一块掌天瓶碎片!

碎片卡在水母的伞盖缝隙里,被层淡紫色的粘液裹着,偶尔渗出点绿液,把周围的海水染成片淡青。韩立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突然想起墨居仁碾药时总说的话:“想要好药材,就得敢往蛇窝里伸手。”

他解下脖子上的布老虎香囊,把聚灵珠抠出来攥在手里——珠子发烫时,水母的触须就会往反方向缩,像是怕这珠子的灵气。韩立忽然明白,这珠子哪是聚灵的,是墨居仁用自己的精血养过的,能驱避低阶妖兽,就像他总在药圃周围撒的驱虫粉,看着不起眼,却比什么法宝都管用。

趁着水母的触须被聚灵珠逼退的空档,韩立猛地扑进水里,手里的碎瓶片往水母伞盖划去。绿液混着海水涌进他的口鼻,却奇异地没觉得呛,反而像泡在温汤里,浑身的伤口都在发麻——是掌天瓶的灵气在修复他的伤。

“就是现在!”他用尽全力把碎片从粘液里抠出来,刚握住,就感觉掌心传来阵剧痛,三块碎片突然自动往一起拼,边缘的裂纹像活过来般蠕动,发出“咯吱”的响声。

水母暴怒起来,触须像鞭子般抽过来。韩立抱着拼到一半的掌天瓶往浮冰上游,刚露头就被条触须缠住脚踝,那幽蓝的光瞬间爬上他的小腿,皮肤立刻泛起黑紫。

“他娘的!”他摸出最后半瓶焚灵草汁往触须上泼,同时把聚灵珠狠狠往水母伞盖砸。珠子撞在伞盖上弹回来,却在水面上炸开团金光,把周围的水母都逼退了三尺——是墨居仁藏在珠子里的后手,用自身灵力催动的“驱灵阵”。

爬回浮冰时,韩立的小腿已经肿得像根柱子,黑紫色正顺着血管往上爬。他咬着牙把三块掌天瓶碎片往一起按,裂缝里渗出的绿液滴在伤口上,滋滋冒着白烟,黑紫色竟慢慢消退了。

“果然有用……”他松了口气,看着碎片一点点合拢,瓶身的纹路开始流转,像条首尾相接的蛇。当最后一道裂缝弥合时,掌天瓶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绿光,照得海面如同白昼,那些在水里游荡的怪鱼和水母瞬间沉入深海,像见了猫的老鼠。

绿光中,瓶身渐渐变得透明,里面浮现出些模糊的影子——是墨居仁年轻时的模样,正蹲在药圃里给株半死的灵草浇水,旁边站着个穿青袍的修士,笑着拍他的肩膀:“居仁,这‘九叶还魂草’娇气,得用晨露浇,你偏用井水,难怪活不成。”

“师兄懂个屁!”年轻的墨居仁梗着脖子反驳,手里的水壶却悄悄换成了个装着晨露的瓦罐,“我这是……试试它的耐受力!”

青袍修士笑得更厉害:“等你炼出筑基丹,咱就去闯虚天殿,听说里面有能治你那‘五灵根’的宝贝……”

画面突然碎了,换成药庐的场景。墨居仁正坐在灯下翻本破旧的《夺舍秘录》,眉头皱得像团乱麻,指尖在“需以血亲为引”几个字上反复摩挲,最后猛地把书往火盆里扔,却又在烧到页脚时伸手抢回来,眼眶红得像要滴血。

“师兄……我对不起你……”他喃喃自语,从怀里掏出块沾血的聚灵珠,“可我不能让你白死……余子童那狗东西,我非得让他偿命……”

绿光突然暗了下去,掌天瓶恢复了原状,只是瓶身多了层温润的光泽,像块养了多年的古玉。韩立摸着瓶身,忽然发现瓶底的纹路里藏着行小字,是墨居仁的笔迹:“韩立,掌天瓶绿液能洗灵根,却洗不掉人心。若你将来遇着抉择,想想张铁的木剑,想想你第一次给我熬的那锅糊药——有些东西,比长生值钱。”

海面上突然刮起阵狂风,吹得浮冰往西边漂。韩立抬头,看见远处的海平线上出现个模糊的岛屿轮廓,岛上隐约有火光闪烁。他握紧掌天瓶,往浮冰边缘挪了挪——黑煞岛到了。

墨居仁的字条还有最后一句:“虚天殿残图旁,有我藏的‘破界符’,若遇生死劫,捏之可返天南。”韩立把字条叠好塞进香囊,忽然觉得掌天瓶在手里微微发烫,像有人在背后推了他一把。

他想起绿光里墨居仁抢书的样子,想起药庐里那截被血浸透的药杵,想起那句“有些东西比长生值钱”。或许这老东西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夺舍,那些算计,那些狠戾,不过是想护着点什么——像护着那株九叶还魂草,像护着师兄的遗愿,像护着个攥着爆燃符就敢往阵里冲的愣头青。

浮冰撞上黑煞岛的礁石时,韩立跳上了岸。岛上的风带着股焦糊味,是焚灵草燃烧的气息,远处传来隐约的打斗声,夹杂着熟悉的怒吼——是余子童!

“来得正好。”韩立摸了摸怀里的掌天瓶,瓶身的绿液在里面轻轻晃动,像在给他鼓劲。他往打斗声的方向跑去,脚下的碎石硌得脚底生疼,却跑得比任何时候都快。

他知道,墨居仁没说完的话,没做完的事,该由他来接着了。就像掌天瓶的碎片总要拼合,就像药庐的药香总要飘远,有些念想,一旦种在心里,就再也拔不掉了。

黑煞岛的洞穴深处,余子童正被几个血煞门的修士围在中间,左臂不自然地扭曲着,手里的锁链断了半截,却还在疯狂地挥舞:“那瓶是我的!谁也别想抢!”

韩立躲在岩石后,看着掌天瓶突然飞出他的掌心,悬在洞穴中央,绿光照亮了岩壁上的字迹——是墨居仁刻的,全是血煞门的毒术破解法,最后一行写着:“余子童,你弟弟在落云涧等你,带着醒魂花来,我留你全尸。”

余子童的动作猛地顿住,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锁链“当啷”掉在地上:“他……他还活着?”

“不仅活着,还说要给你熬醒魂汤。”韩立从岩石后走出来,掌天瓶在他身前缓缓旋转,“墨大夫说,你不是天生的坏人,是被长生迷了眼。”

血煞门的修士突然扑上来:“抓住这小子!掌天瓶是我们的!”

韩立没动,只是看着掌天瓶的绿光突然变亮,洞穴顶部的碎石开始往下掉——是墨居仁刻在岩壁里的“崩山符”,用掌天瓶的灵气就能催动。他忽然想起药庐塌前,墨居仁往火堆里扔的那个药瓶,里面装的不是别的,是引动这些符篆的“灵引粉”。

“轰隆——”

洞穴在轰鸣声中坍塌,韩立被掌天瓶的绿光裹着往外飞,最后落在岛边的沙滩上。他回头望去,只看见漫天的烟尘,余子童的惨叫声渐渐被碎石掩埋,却在最后一刻,隐约听见句模糊的话:“子墨……哥对不起你……”

海风卷着沙粒打在脸上,韩立摸了摸怀里的掌天瓶,瓶身已经凉了,像块普通的玉石。他忽然笑了笑,从香囊里掏出墨居仁的字条,对着海风展开——咸涩的风吹过,字条却没碎,反而渐渐变得透明,最后化作点绿芒,融进了掌天瓶里。

远处的海面上,一只信鸽正拍着翅膀飞来,腿上绑着个小小的竹筒。韩立接过来打开,里面是余子墨的字迹,歪歪扭扭的:“韩小哥,我在‘望仙港’等你,找到艘去天南的船,船长说认识个姓墨的大夫,当年总在他这儿买‘避水珠’。”

掌天瓶突然轻轻震动起来,瓶底的纹路里映出个模糊的影子,像个拄着药杵的老人站在药庐前,对着他挥了挥手。韩立握紧瓶子,转身往望仙港的方向走去,乱星海的咸风掀起他的衣角,却吹不散他嘴角的笑。

他知道,这不是结束。就像墨居仁说的,只要根还在,草就能再长;只要心里的念想还在,再远的路,也能走到头。而掌天瓶里藏着的,从来不是什么长生的秘密,是一个凡人在修仙界里,用一辈子的挣扎和算计,换来的最后一点暖,一点光,一点让后来者能笑着往前走的勇气。

望仙港的灯火越来越近,韩立仿佛已经闻到了药香,听见了药杵碾药的“咯吱”声,还有那句熟悉的骂:“小兔崽子,药熬糊了!想毒死我啊!”

他加快了脚步,手里的掌天瓶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绿,像颗刚发芽的种子,埋在了乱星海的沙里,也埋在了他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