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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趣网 > 其他类型 > 和尚窝堡 > 第20章 野鸡飞到火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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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早饭,老蔫巴打头,福子居中,和尚断后,三人告别程记车马店的众人,从大车店门前的十字路口折向东,踩着没膝的深雪,一步步挪进了银装素裹的东山林子。

雪后的山林,静得能听见心跳。参天松柏披着厚重的雪氅,偶尔不堪重负,“噗”一声闷响,坠下一团雪块,在林间荡起细微的回音。阳光挣扎着穿过密匝的枝桠,在洁白无瑕的雪地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斑,晃得人眼花。

老蔫巴不愧是老山狗子,手持一根探路的木棍,每一步都踩得谨慎。棍尖在前方雪地里不停戳戳点点,试探着隐藏在松软积雪下的坑洼或断枝。他走得不算快,但每一步都稳当踏实。

他一改被刘三癞子征缴捐税的沉默软弱——和尚被捡回那天和刘三癞子的争辩已经是他能拿出的全部戾气,活了大半辈子,他已经习惯了朝廷老爷们的颐指气使,习惯了顺从和妥协——此刻行走在雪原山林里,才仿佛回归了独属于他的天地一般,恣意自信,果然,苛政猛于虎。

走在中间的程守家(福子)起初还兴奋得像只出笼的兔子,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冲,开始还叽里咕噜地说个不停,嘴里呼出的白气一团接一团。可没过半个时辰,那股新鲜劲儿就被耗不尽的体力活磨没了。

积雪吸走了他每一步的力气,棉裤腿早已被雪沫浸透,冰凉地贴在皮肤上。他开始呼哧带喘,脚步沉重,却仍咬着牙不肯喊累,只是没了话儿,跌跌撞撞地跟着老蔫巴的脚印。

断后的尚和平目光如鹰隼,锐利地扫视着周遭。他的视线掠过每一处不自然的雪棱,每一片可疑的阴影,耳朵捕捉着除了他们踩雪声之外任何一丝异响。

寂静的山林美丽却危机四伏,他不敢有丝毫松懈。他的任务不是不只是提防陷阱和野兽,更重要的是走进“滚地雷”的地盘,不动声色地把一股风的消息传递到雷窝子里去。

晌午时分,翻过一道陡峭的山脊,向下又走了一会儿,老蔫巴找了处背风的石坡,观察了一下方位,示意就地休息。

程守家也不管上面有没有积雪,一屁股坐在雪壳子里,后背靠在一块突起的石头上,呼哧呼哧的倒着气,他推了推头上的狗皮帽子,露出额头,眉毛、眼睫毛上、毛茸茸的小胡须上都结满了白色的霜花,就连狗皮帽子的长毛上也白花花的一片。

老蔫巴掏出随身携带的砍刀,左劈右砍,熟练地清出一片空地,四处搜集来干枯的树枝,堆在一起。

“蔫巴叔?点火?”尚和平问,言下之意表面上是问安全与否,内心的军人敏感想的却是会否暴露目标。

老蔫巴大概明白和尚的言下之意,举目回望了下来路,山林茂密,当然已经看不到和尚窝堡了,“没走多远,生火吧,让福子烤烤裤腿和靴子。”

尚和平从背囊里取出火镰火石——这玩意儿他用得远不如打火机顺手,但几下摩擦后,还是成功引燃了干燥的火绒,橘红色的火苗很快舔舐着柴枝,欢快地跳跃起来。

歇了一会儿,气喘匀乎了,程守家开始嚷嚷着饿坏了,伸手就去翻干粮袋子。

天气冷,饼子冻得硬如石头,他打算把饼子放在火上烤烤,忽然“扑棱棱”一声响,还没完全靠近火堆,就感觉有个黑影从头上掠过。

“啊_”福子没看清是什么,正打愣神,身旁的尚和平已经抬手一推,带着程守家一起侧身躲过。

黑影擦着火堆扑到一旁的灌木丛里,伴着一阵稀里哗啦的响声,福子惊魂未定。

老蔫巴惊呼出声,“是只野鸡!”回身去拿,放在身旁的猎枪。

尚和平做了个极其严厉的噤声手势,目光锁死了侧前方一片,只见他悄无声息地从靴筒里抽出一根削得尖利的木签,手腕猛地一抖!

“嗖——”

木签破空而去,发出极轻微的尖啸,下一秒,精准无比地钉入那只正在灌木丛里准备逃离的肥硕野鸡脖颈!那野鸡甚至没来得及扑腾几下,就没了声息。

程守家扭着的头半晌没扭回来,他张大了嘴巴,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那声“饿”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老蔫巴也倒吸一口冷气,低声赞道:“和尚,好手法!这比放枪强,没动静,不招人,还省弹药!”

尚和平走过去,拔出木签,捡起尚有温热的野鸡,动作麻利地开始拔毛开膛。

“跟老赵叔学甩鞭子练的手劲,凑合用。”他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啊?老赵叔甩鞭子还能连带放暗器?”程守家瞪着豹子一样的眼珠子,眼神里全是崇拜,俨然成了尚和平的小迷弟。

老蔫巴沉默不语,他知道这不是真的——这力道、这准头,需要是个练家子才行。

很快,野鸡被架在火上烤得滋滋冒油,浓郁的肉香混合着松枝燃烧的烟气,弥漫在冰冷的空气中,勾得人肚里的馋虫疯狂扭动。就着烤得焦香的野鸡肉和硬邦邦的杂面饼子,三人吃了一顿酣畅淋漓的午餐。

下午,老蔫巴开始传授山林生存的入门课——辨认和设置几种简单的陷阱。

尚和平几乎一点就透,甚至能根据力学原理和周围环境,提出更隐蔽、更有效的改良建议,听得老蔫巴频频点头,啧啧称奇。

反观程守家,毛手毛脚,不是绳子挽错了结,就是机关设置得过于明显,设下的陷阱漏洞百出,别说套猎物,恐怕连只兔子都骗不过。

天色暗得极早。林间的光线迅速褪去,寒意如同潮水般涌来。老蔫巴选了一处背风且雪层厚实的陡坡,指挥道:“今晚就歇这。福子,看好了,这叫‘雪窝子’,比那房子、窝棚、布帐篷暖和十倍!”

说着,他抽出随身带的短柄铲,开始在雪坡上斜向里挖掘。尚和平也拔出匕首上前帮忙。他的动作更快,力道更足,匕首切削坚硬的雪块如同削泥,效率极高。

不多时,一个足以容纳三人、能遮风挡雪的雪洞就初具雏形。尚和平又砍来大量带着松脂的清香的松枝,厚厚地铺在洞底隔潮,最后用树枝和积雪巧妙地对洞口进行了伪装和加固。

夜里,洞外寒风呼啸,卷起雪沫砸在伪装用的树枝上,发出沙沙的声响。雪窝子里虽然依旧寒冷,但比起外面已是天壤之别。三人紧紧挨挤在一起,依靠体温和厚厚的皮袄抵御严寒。程守家累得几乎散架,脑袋一沾地就沉沉睡去,发出均匀的呼吸声。老蔫巴也很快鼾声微起。

唯有尚和平,保持着高度的警觉。他侧卧着,耳朵捕捉着洞外的任何异响。

风声、雪落声、乃至极远处传来的夜枭啼叫,还有隐隐的狼嚎,警戒是安全的最有力保障——这是在漫长边防生涯中刻入骨髓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