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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瑱了然挑眉,“崔卿言之有理,吾本天降祥瑞,照理这天灾就该退避三舍,皆因贪官横行,犯了天怒,这才叫百姓受了无妄之灾。”

如此,炸堤惹得百姓死伤无数一事,也有了背祸之人。

贺仲儒还是觉着哪里不对,但主事的三个人里,两个人达成了共识,他又说不出具体哪里不对,最后只得沉默以对,但因这份不安,还是决定回去便书信一封回京,听听家中人的说法。

炸堤过后,李家村也终于受了影响,大部分地界水位都没过了膝盖,人人都要淌水。

遇翡与常续观不出意外,又因蛊虫受了寒气作祟开始卧床,身子骨差的李明蘅更是咳嗽不已,一大家子整日便是药味缭绕,熬完这锅熬那锅。

“这可怎么如何是好,”楚宁愁容满面,“现如今都难出城,早知今日,为娘就该强硬些,将你们先送出去。”

“不急,”遇翡却仍旧是那副不慌不忙的样子,“这边收不了场,京里还会派人来的。”

届时来的,就是他那自诩黄雀,实则是螳螂的三哥遇瑾了。

“可你们仨这身子骨,”楚宁叹气,“就怕落了点什么病根,到处都是水,灶膛都生不出火。”

想要烘一烘被褥都做不到,一摸那被褥,阴潮得吓人。

这么盖着,病哪里会好。

便是此刻,家中能生火的地方也都是紧着这几个病人,还是不够,柴火也愈发捉襟见肘。

再看整个村子,最开始还能将康健的和带病的分开,炸堤过后,来的人越来越多,压根分不清。

劫掠一事时常会有,村民怨声载道,将李慎行夫妻俩骂了个狗血淋头。

好在李慎行一早便做好了要甩脱一切独留清白的决定,骂名越多,他反倒是愈发坦然,每日照常出去装模作样地派粥,维持秩序,对于旁的一概不理。

人家骂他,他不还嘴,此刻家家户户粮食稀缺,也没烂菜叶去砸他,倒叫他免了被人丢东西的祸。

“不少灾民半途相遇,家破人亡,已经准备上京了。”李明贞将药碗递给遇翡,言语之中不免有些担忧,“还能再撑些时候么?”

“有无恙师傅在,不怕。”遇翡看着屋内飘动的水波,还有随着水波一起荡漾起伏的家具,再看李明贞洇湿大片的裙摆,笑了几声,“看着你水里来水里去地照顾我,我心中竟有几分乐,你说这是个什么怪心理?”

“喏,”她又指了指不远处飘得歪七扭八的椅子,“你把那扯过来,站上去,还能拧一拧裙摆,我看看究竟能拧出来多少。”

李明贞嗔了遇翡一眼:“同你说正经的呢,早些离开也行,水再褪下去些,悄无声息地回来。”

“不折腾了,”遇翡摆手,“你听这每日砰砰砰的动静,遇瑱是不把整座堤炸毁不罢休,我估摸着,这两日他得走了。”

有人死 ,那些没人捞的尸体只会一直在水里泡着,疫病爆发只是时间问题。

道路受阻,李家村的药物也不一定会够。

遇瑱惜命,不会放任自己留在一个危险之地。

“你将二娘三娘,还有两个姨娘送出去吧,二娘的身子骨实在太差,让雀生陪着,留她在外头,真需要药材的时候,她也能有辙,三娘个儿矮,年纪也小,在这拘着不方便,至于你,”

视线落在李明贞上时,还未开口说些什么,便见李明贞握住她的手,“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守着你,泡水也甘愿。”

遇翡这才笑起,“我也没有打算放你走,你与我共苦,我心中才会舒坦。”

-

进京的灾民如同雪球,路上遇见一个又一个,到最后越滚越大,遇瀚得知时,已经无力回天。

言官在朝上将遇瑱参了个严严实实。

《劾六皇子瑱赈灾十罪》不止是朝堂,连京都百姓都传了个遍。

遇瀚阴沉着脸,听着监察御史姜朝远所谓的“冒死进谏”:“六皇子受命以来,刚愎自用、独断专行,视各地官员百姓为无物,北辰堤百年堤坝,当地河工曾多次恳请暂缓炸堤,以沙石等物修补堤坝,他竟嗤之以鼻口出狂言,称:”

“‘吾乃天降祥瑞,受命于天,尔等村野匹夫,安能明辨天意?’,不止如此,六皇子瑱,赈灾途中,吃穿用度,穷奢极欲,所施之粥,却是掺了沙的白水!灾民食不果腹,更有甚者,易子而食!堤坝炸毁,死伤无数,姑苏之地,哀鸿遍野,彷如地狱。”

话至此处,姜朝远泣不成声,双膝重重跪地,高声呼唤:“陛下啊!”

“那姑苏上空,飘荡的万千冤魂,还有京都城外,成千上万奔赴而来的灾民,求陛下还他们一个公道啊!”

姜朝远声泪俱下,细数遇瑱无数罪状,满朝文武大惊失色,遇瀚震怒,下令召遇瑱即刻回京。

而那些灾民,在得了他的应允后,被人带上了大殿。

灾民衣衫褴褛,各个饿得面黄肌瘦,上殿之后,对着遇瀚所在的方向重重磕头:“陛下,陛下,求您给小民们做主啊!”

“免礼”过后,姜朝远一个、一个将那些人扶起,“乡亲,你们只管说姑苏城究竟发生了什么,陛下在场,莫怕!”

“六殿下炸堤,昼夜不分,”其中一人语气悲戚,好好一个大汉,眼泪瞬时夺眶而出,“小民一家老小,除了小民通水性,都叫水给冲了,连捞……都来不及,到最后,尸首都找不着。”

妇人将怀中婴孩高高举起,顺意上前看时,竟是被一股难言的腐臭熏退半步,近看才发觉,那孩子不知几时没了气息,像是死去多时了。

“陛下,民妇的孩子,喝了朝廷给的赈灾粥,梗了肠子,生生憋没了,民妇的丈夫,”那妇人红着眼眶,强忍泪意,“气不过,找衙门理论,叫人打死在街头。”

“陛下,”姜朝远再度行礼,“数万灾民蜂拥而来,便堵在京都城门口,您若不信,大可出去听一听,去见一见,一人之言或有假,数万人呢?”

遇瀚静默许久。

姜朝远还以为自己今日要撞柱进谏才有用时,边听龙椅之上,悠悠叹出一声:

“不堪大用的逆子,此事是朕教子无方,朕,必还天下百姓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