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无痕的右拳还未收回，镜像已如鬼魅般欺身而至。他瞳孔一缩，本能地向后撤步，可对方的速度快得超乎常理，仿佛早已预判了他的所有动作。
就在两人体表相触的刹那，镜像左手猛然一震，那截断裂的噬魂链骤然崩解成无数细碎铁环，每一节都浮现出暗红符文，如同活物般缠上叶无痕的手臂，直扑心口。
他想催动吞噬之力，却发现体内本源竟在这一刻滞涩不前——轮回镜碎片已被高高举起，锋利边缘泛着幽冷寒光。
“不——！”
话音未落，碎片已狠狠刺入胸膛。
没有鲜血喷涌，只有一股冰冷法则顺着伤口蔓延，像毒藤扎进经脉，迅速攀附向心脏。叶无痕闷哼一声，膝盖微弯，整个人几乎跪倒。那不是肉体的痛，而是血脉被强行撕裂、金心跳动节奏被打乱的剧痛。前世记忆如潮水翻涌，天门崩塌的画面再次浮现，可这一次，他看见的是自己亲手将神魂割裂时眼中闪过的决绝与犹豫。
他的手指抽搐了一下，想要拔出碎片，却被一股无形力量死死压制。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身后结界中的苏璃月猛地睁开双眼。
她的眸子不再是寻常的漆黑，而是流转着一层淡淡的金色因果之光。肩头莲花胎记剧烈灼烧，皮肤裂开，渗出的血珠尚未落地，就被怀中那只鎏金傀儡兔吸入口中。兔眼骤亮，一道纯粹金光自其双目射出，精准命中叶无痕心口。
金光与黑气激烈碰撞，发出滋滋声响。那侵蚀他经络的法则之力竟被硬生生逼退半寸，停滞在胸口三寸之间。
镜像冷哼一声，转身望向她：“你还敢醒？”
苏璃月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抬起手，指尖轻抚傀儡兔头顶。金光再盛，这一次不再局限于护主，而是以弧形扩散，扫过镜像全身。
刹那间，镜像的身体出现一丝扭曲。
金光所照之处，它的轮廓微微波动，仿佛水面倒影被人搅动。而在它脊椎深处，一条极细的黑色丝线悄然显现——那是一道命格烙印，与某种外力紧密相连。
“原来如此。”苏璃月声音很轻，却带着穿透虚妄的力量，“你体内藏着叶南天的寿命诅咒。”
镜像脸色微变，下意识抬手按住后颈。
但已经晚了。
金光顺着那黑线逆向追溯，竟在空中勾勒出一幅短暂浮现的图案：一柄合拢的玄铁折扇，扇骨隐约可见人形纹路，正是以天骄脊骨炼制而成。而此刻，这扇子正轻轻摇动，每一次摆动，都让镜像体内的黑线颤动一分，同时，叶无痕的心跳也跟着紊乱一次。
“他在用你当媒介。”苏璃月低语，“借你的躯壳，反向抽取他的寿元。”
叶无痕咬牙撑起身体，冷汗顺着额角滑落。他终于明白为何刚才吞噬无效——这不是单纯的分身或幻象，而是由叶南天以因果手段操控的“活祭容器”。每一次攻击，都在加速自身衰老；每一次对拼，都是在为敌人续命。
“所以……你不是我。”他喘息着开口，“你是被他养在外面的刀。”
镜像冷笑：“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已经撑不住了。”
话音落下，心口碎片再度震动，法则之力再次侵袭。叶无痕眼前一黑，识海剧烈震荡，体内两颗心脏的跳动节奏彻底错乱。若再持续几息，神魂必将因能量失衡而崩解。
他必须做出选择。
要么任由碎片吞噬本源，沦为他人棋子；要么赌上一切，在崩溃前唤醒真正的力量。
他闭上眼，将全部意志沉入识海。
那里，有一簇从未熄灭的火焰——那是前世被困百年时，由执念凝成的火种。每当濒临绝境，它便会燃烧一次，只为提醒他：你还活着，你还记得。
火焰腾起，瞬间席卷整个识海。
剧痛仍在，但他不再逃避。他任由那痛楚贯穿神经，反而借此锚定自己的存在。手指缓缓握紧，指甲陷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落在地面时竟未蒸发，而是凝成一小片暗色印记，隐隐与大地本源共鸣。
“破妄……”他低声呢喃。
下一瞬，双眼猛然睁开。
九重漩涡依旧旋转，可在最外层，一道全新的暗环缓缓成型。它不像其他漩涡那样流动，反而静止不动，却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洞察之力。
破妄之眼，开启！
视野骤然变化。
世间万物的本质在眼前层层剥落。空气中的灵机波动、地面残骸的能量残留、甚至空间裂缝的构成纹理，全都清晰可见。而眼前的镜像，再无法隐藏任何秘密。
叶无痕的目光直刺其脊椎。
在那里，每一节骨头上都嵌着极细微的金属颗粒，随着心跳频率缓缓流动，形成一条液态通道。那材质通体乌黑，却泛着冷铁独有的沉寂光泽，灵韵波动与寻常玄铁截然不同——唯有以仇敌精魄淬炼百年的兵器，才会拥有这种特性。
正是叶南天那把折扇上的玄铁。
这些液态金属不仅维系着镜像的生命，更通过隐秘联系，将它的每一次行动转化为对叶无痕寿元的抽取。只要这具躯体存在一日，对方就能不断窃取他的时间。
“难怪你能免疫吞噬。”叶无痕缓缓站直身体，声音沙哑却坚定，“因为你根本不是活物，你是用我的血、我的骨、还有我的命格锻造出来的傀儡。”
镜像瞳孔骤缩，第一次露出惊意。
它下意识后退一步，脊椎中的玄铁液突然加速流动，试图切断因果连接。可已经迟了。
破妄之眼牢牢锁定那条命线，连最微弱的波动都无法逃逸。
“你想逃？”叶无痕抬起右手，掌心朝上，吞噬之力悄然凝聚，“可你知道吗？我吞过天地，吞过法则，吞过神魂……”
他缓缓握拳。
“现在，我要吞了你体内那点偷来的铁。”
镜像怒吼一声，猛然挥拳砸来。拳风未至，空气已扭曲成漩涡。可叶无痕不闪不避，左掌直接迎上。
拳掌相撞的瞬间，吞噬之力顺着接触点爆发，如洪流冲入对方经脉。镜像身体剧震，脊椎中玄铁液剧烈翻腾，竟开始逆向流向叶无痕掌心。
“你敢——！”它嘶吼，脸上首次浮现痛苦之色。
叶无痕嘴角溢血，却笑了。
“你说我吞不下自己？”他一字一顿，“可我现在吞的，是你身上不属于我的东西。”
玄铁液被强行剥离，化作一道黑流涌入他体内。那不是能量，而是带着怨念的杂质，普通人吸入一口便会爆体而亡。可在破妄之眼下，这一切都被精准控制。他以本源之力为牢笼，将黑流封禁于识海一角，暂不炼化，只为断绝对方最后的依仗。
镜像身形摇晃，气息急剧衰弱。它低头看着自己颤抖的手，声音变得破碎：“你……不该看穿……这是既定……循环……”
叶无痕冷冷注视着它，缓缓抽出插在心口的轮回镜碎片。
鲜血顺着胸口滑下，在衣襟上染开一片深红。他没有立刻修复伤口，而是将碎片举到眼前。
镜面映出他的脸，可那双眼睛里，第十重暗环仍在缓缓旋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