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手从裂缝里伸出来，指尖苍白得不像活物，指甲泛黑，一节节扣进岩层。
叶无痕瞳孔一缩，右眼深处九重漩涡无声旋转。体内的吞噬本源自动运转，经脉中那股被压制的黑气微微震颤，像是感应到了同类的气息，蠢蠢欲动。他左手一紧，噬魂链缠上小臂，阴寒之气顺着血脉游走一圈，把躁动压了下去。
地面又是一震，裂缝扩大，腥臭的黑雾翻涌而出，像有生命般朝着四周蔓延。那只手缓缓抬起，五指张开，冲着他的方向虚抓了一下。
他没等它再动。
转身一步跨到朱雀残魂旁边，伸手将她揽进怀里。残魂轻得像一片羽毛，带着淡淡的火息温度。
“你说过有传送阵。”他声音很稳，没有半点迟疑。
朱雀残魂在他怀中晃了一下，语气急了：“东南方向，三层熔岩断层之外，有个古祭坛遗址。那是初代神脉留下的逃生通道，现在还能用。”
“带路。”他说。
右手掌心燃起一团赤红火焰，不是普通灵火，而是凝聚了炎属性法则的净火余烬。他抬手朝前方岩壁划去，高温瞬间融化坚硬石层，一条倾斜向上的通道被硬生生开辟出来，边缘还在滴落熔岩。
他抱着朱雀残魂冲了进去。
身后轰的一声，整片岩浆湖炸开，紫黑色火焰如潮水般沿着裂缝追来，贴着地面爬行，速度快得惊人。那些火不是烧空气，而是直接腐蚀空间，所过之处留下焦黑裂痕。
“它醒了。”朱雀残魂贴着他胸口，声音发紧，“不是投影，是封印在最底层的守护魔物。它本来不该在这个时候出来的。”
“现在它出来了。”叶无痕脚步没停，每一步都踩在未凝固的熔岩上，脚底滚烫。他甩出噬魂链，在足下拉出一层寒霜，勉强稳住身形。
通道开始分叉，三条路并列向前延伸，岩壁焦黑，看不出区别。
“走哪条？”他问。
朱雀残魂闭了闭眼，忽然指向最右侧：“那边！我感觉到印记共鸣了。”
他没有犹豫，直接冲进右边通道。跑出不到十丈，岩壁上一道模糊的符文亮了一下，泛着微弱的红光，与他怀中的朱雀残魂气息呼应。
他抬手再挥，火焰切开堵路的巨石，碎块滚落下方熔池，发出“嗤”的声响。
远处，一座半塌的圆形石台出现在视野中。中央凹陷处刻着星轨图纹，早已黯淡无光，但轮廓清晰。
“就是那里！”朱雀残魂声音提高，“把炎髓之心放进去，激活阵法就能传出去！”
叶无痕加快速度，肩头肌肉绷紧，呼吸节奏压到最低。他知道时间不多了。
身后的轰鸣越来越近，地面剧烈震动，一块巨石被撞碎，烟尘四起。一只覆盖着焦黑鳞片的巨大爪子猛然拍进通道口，五指如刀，插进岩层，硬生生撕开一条更大的缝隙。
炽热的气息扑上后背，带着毁灭本能，不夹杂任何情绪，却比任何算计都更危险。
他咬牙提速，在最后一段陡坡上连跃三步，落地时膝盖微弯卸力，抱着朱雀残魂翻身落在石台边缘。
“你先放下我。”她说，“你得双手操作阵法。”
他没听，反而把她轻轻放在自己左侧，用身体挡住可能袭来的攻击角度。然后从怀中取出那颗仍在散发温热的炎髓之心。
核心完好，表面裂纹已被吞噬本源修复大半。
他将其嵌入阵眼凹槽。
石台嗡地一震，星轨图纹逐一点亮，由外向内，一道道泛起暗红色光芒。空间开始扭曲，中心位置出现一个拳头大小的旋涡，缓慢旋转，吞吸着周围的火息。
“成了？”他问。
“还没完。”朱雀残魂盯着旋涡，“要等它扩张到一人高，才能进入。太快跳进去会被撕碎。”
话音刚落，通道口传来一声非人嘶吼，震得整个石台都在抖。那只巨爪再次挥出，碎石飞溅，通道彻底崩塌，黑雾涌出，隐约可见一头庞大身影正强行挤入。
那东西全身覆盖焦鳞，头似蜥蜴，眼窝空洞，嘴里没有舌头，只有一团旋转的黑火。四肢粗壮，每一步踏下，地面就裂开一道深缝。
它没有眼睛，但头颅转向了这边。
锁定了他们。
“它来了。”朱雀残魂声音发颤，“它感知到了传送阵的波动。”
叶无痕站在原地，右手按在炎髓之心上，继续输入能量维持阵法运转。左手护在朱雀残魂身前，噬魂链垂落，寒气弥漫。
“还有多久？”他问。
“快了……再有三息。”她盯着旋涡，“等它填满整个阵眼，我们就能跳进去。”
那怪物已经冲到石台边缘，巨爪高高扬起，带着千钧之力砸下。
叶无痕猛地抬头，右眼九重漩涡全速旋转，吞噬本源瞬间提至极限。他没有闪避，也没有反击，而是将全部力量集中在维持阵法稳定上。
“别断。”他在心里说，“撑住。”
巨爪落下，离头顶只剩半尺——
石台中央的旋涡突然扩张，光芒暴涨，形成一人高的光柱，将两人完全笼罩。
他一把抓住朱雀残魂的手，翻身跃上石台中央。
“走！”
光柱收缩，空间扭曲加剧，身体开始变得透明。
那只巨爪砸在石台上，整座祭坛崩裂，碎石四溅。
而他们的身影，已在光中消失大半。
可就在最后一刻，叶无痕忽然感到胸口一紧。
那股被封在第三节点的黑气，猛地跳了一下。
像是回应什么。
他低头看去，只见自己衣襟裂开一道口子，皮肤下隐隐浮现出一丝紫黑色纹路，一闪即逝。
朱雀残魂也察觉到了异样，转头看向他。
“你还好吗？”
他没回答。
因为传送已经开始，撕裂感从四肢传来，意识被拉扯着进入通道。
但在彻底消失前，他听见了一声低语。
不是来自朱雀残魂。
也不是来自那怪物。
而是从他自己体内传出的。
一个声音，轻轻地说：
“你逃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