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顶层公寓。
刺耳的警报声已经停歇，但空气里那股烧焦电路板的味道，似乎还未散尽。
潘子瘫在椅子上，大口喘着气，像是刚跑完一场马拉松。他看着屏幕上恢复平静的数据流，又看看身边那个沉默如山的身影，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无法抑制的兴奋。
“哥……我们……我们赢了？”
严景行没有回答。他的目光，像两枚被钉子钉住的蝴蝶标本，死死地固定在屏幕中央那份被打开的加密文件上。
秦峰。
赵家技术安全部总负责人。
前天盛集团，核心技术主管。
【特别观察对象。与‘天盛计划’核心代码存在底层关联。权限：绝密。】
每一个字，都像一根滚烫的钢针，扎进严景行的视网膜，穿透大脑，直抵记忆最深处那个血淋淋的伤口。
“天盛计划”……
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午后，父亲办公室里，那个戴着金丝眼镜、温文尔雅的男人，正意气风发地向父亲描绘着一套全新的交易系统蓝图。那个男人，叫秦峰。
父亲曾拍着他的肩膀，对年少的严景行说：“景行，记住秦叔叔。他是我们天盛的定海神针，是爸爸最信任的战友。”
战友？
严景行嘴里泛起一股铁锈般的苦涩。
“我操！”潘子也凑过来看到了档案内容，他怪叫一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秦峰？这不是当年跟在叔叔屁股后面，一口一个‘严董’叫得比谁都亲的那个技术宅吗？他怎么……他怎么成了赵家的狗？！”
潘子的声音里充满了背叛感，那是一种单纯的、属于少年人的愤怒。
“难怪！难怪我们上次的行动就被他们察觉了！难怪刚才的攻击那么精准狠辣！原来是这个内鬼在操盘！”潘子气得在房间里团团转，“这王八蛋，当年叔叔待他不薄啊！给他股份，送他房子，他怎么能干出这种猪狗不如的事！”
相比于潘子的激动，严景行显得过于安静了。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那份冰冷刺骨的备注。他脑海中的“记忆宫殿”正在疯狂运转，所有关于秦峰的记忆碎片被重新调出、排列、组合。
是父亲看错了人？还是这其中，另有隐情？
那句“与‘天盛计划’核心代码存在底层关联”，又是什么意思？
难道当年那场围剿，他父亲最信任的人，从一开始就是敌人埋下的棋子？
这个念头像一条毒蛇，缠住了他的心脏，让他呼吸困难。复仇的火焰里，第一次掺杂进了一丝冰冷的迷茫。他原以为敌人是明确的，阵线是清晰的，可现在，过去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
“哥，你说话啊。”潘子看着严景行阴沉的脸色，有些担心。
严景行终于动了。他没有继续纠结于秦峰的个人恩怨，而是将那份人事档案最小化，露出了后面那个被他一同截获的、更大的数据压缩包。
“潘子，你觉得赵家会用一个最高级别的加密算法，只为保护一份人事档案吗？”他的声音很平静，但平静之下，是即将喷发的火山。
潘子一愣，立刻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这个文件包里，还有别的东西？”
“秦峰是赵家的刀，负责网络攻防。但同时，他也是一个保险柜。”严景行一边说，双手已经重新放回键盘上，“他负责保护赵家所有见不得光的数字资产。刚才我们打痛了他，让他以为指挥部要被端了，慌乱之下，他想转移的，绝不仅仅是他自己的履历。”
严景行的手指在键盘上轻点，一行行代码在他手下流淌，像驯服的溪流。他没有选择暴力破解，而是利用刚才反击时，在那条数据毒针上附带的“钥匙”，悄无声息地绕过了压缩包的第二层防御。
海量的数据，如决堤的洪水，瞬间涌入屏幕。
那是一些看似毫无关联的东西。几段意义不明的服务器日志，一堆乱码般的交易代码，还有一些……画质粗糙、色彩俗艳的图片。
有像素风的猴子，有戴着墨镜的狮子，还有一些扭曲的、号称是“未来主义”的数字雕塑。
“这什么玩意儿？”潘子看得一头雾水，“赵家的品味这么差？还是说秦峰那家伙，上班时间摸鱼看漫画？”
“这不是漫画。”严景行的目光，却被那些图片下面附带的交易记录吸引了。
【NFt：无聊猿#3987】
【成交价：1200 Eth】
【交易时间：……】
【买方钱包地址：0x……a8e】
【卖方钱包地址：0x……f9c】
【NFt：加密朋克#7523】
【成交价：……】
一连串的交易记录，金额大得惊人。几张粗糙的图片，动辄就是数百万甚至上千万美元的交易额。
严景行的“记忆宫殿”中，这些独立的交易记录，与他之前掌握的赵家离岸公司的资金流水，瞬间被连接了起来。
一幅巨大的、隐秘的地下资金网络图，在他脑海中缓缓展开。
“元宇宙，NFt……”严景行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不屑，“潘子，你知道什么是世界上最高效的洗钱工具吗？”
潘子挠了挠头：“赌场？古董？”
“不。是共识。”严景行指着屏幕上那只价值连城的像素猴子，“我可以说这幅画值一个亿，你也可以说它一文不值。但在某一个圈子里，只要所有人都‘认为’它值一个亿，那它就真的可以被用来交易一个亿的黑钱。艺术，是它最华丽的外衣。”
潘子恍然大悟，随即倒吸一口凉气：“我靠！用这些破画洗钱？这帮孙子也太他妈会玩了！他们把黑钱换成加密货币，买下自己挂出去的NFt，转手一卖，钱就洗白了？！”
“比这更复杂。”严景行调出其中一个钱包地址的追踪记录，“你看，资金从进入到流出，至少经过了上百个匿名钱包的跳转混合，最后才会流入赵家控制的实体。而这个NFt交易平台，服务器在海外，注册地在开曼群岛，完全脱离监管。这是一个完美的闭环。”
一个建立在虚拟世界，用新兴科技打造的、庞大而隐秘的洗钱帝国。
而这个帝国的守护者，正是秦峰。
严景行嘴解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他找到了一个新的战场，一个可以直接攻击到赵家资金链，同时也能狠狠敲打秦峰的战场。
“潘子，活儿来了。”严景行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兴奋，“把所有交易记录里出现过的钱包地址都给我整理出来，我要你顺着网线，把这些地址背后的人，一个个给我揪出来。尤其是那些大额交易的买家和卖家。”
“没问题！”潘子摩拳擦掌，也兴奋了起来，“正好试试我新写的‘地址穿透脚本’！保证把他们扒得底裤都不剩！”
严-景行点点头，目光重新在海量的交易记录中扫过。突然，他的视线定格在一条即将发生的拍卖预告上。
【特别拍卖品：‘深红之眼’】
【起拍价：3000 Eth】
【拍卖时间：24小时后】
【备注：仅限持有‘创世会员’NFt的地址参与竞拍】
那是一件非常诡异的动态NFt艺术品，主体是一颗不断转动、布满血丝的巨大眼球。而在预告的参与者名单里，严景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林国栋。
那个刚刚被b组从澳门赌场救出来的，曾经的纺织业大亨。
赵家逼得他家破人亡，抢走了他的一切。如今，他们却用林国栋的名义，在这个洗钱网络里进行交易。这是何等的羞辱和讽刺。
严景行的眼神，瞬间冷了下去。
他要进去。
不仅要进去，还要在这个赌场里，掀起比澳门更大的风浪。
他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抢走这颗“深红之眼”，把赵家钉在耻辱柱上。
“潘子，”严景行开口，“帮我搞一张‘创世会员’的邀请函。多少钱，都不是问题。”
ps：要在虚拟世界里狙击敌人，严景行是准备用钱砸，还是用技术黑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