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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辉腾平稳地滑入夜色,车窗外城市的霓虹被拉成一道道模糊的光带,飞速倒退。车内,却是一片能将人灵魂都冻结的黑暗与死寂。

严景行靠在柔软的真皮座椅上,身体紧绷如弓。他身旁的阴影里坐着一个沉默的男人,像一块没有温度的石头。那部刚刚递来的手机,还贴在他的耳边。

“欢迎上船,严先生。”秦牧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笑意,从听筒里传来,仿佛他们不是在进行一场生死豪赌,而是在某个私人会所里品鉴红酒,“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先回答你一个问题。你不好奇,我为什么会知道苏晴的存在吗?”

这个问题,像一根无形的钢针,瞬间刺入严景行最深、最柔软的神经。

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苏晴。

这个名字是他内心最后的净土,是他复仇之路上的灯塔,也是他唯一的,不可触碰的软肋。他将她保护得密不透风,删除了所有与她相关的数字痕迹,切断了所有可能追溯到她的社会关系。在他的“记忆宫殿”里,关于苏晴的一切都被存放在最核心、最安全的位置,外面包裹着层层叠叠的防火墙。

秦牧,是怎么找到她的?

严景行的心,在这一刻沉了下去,不是坠入深渊,而是沉入了一片冰冷刺骨的未知之海。他没有说话,大脑却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海量的数据流在“记忆宫殿”中奔涌、碰撞、分析。

他所有暴露在外的行踪、他与潘子的每一次联系、他过去的人际网络……所有的一切都被拆解成最基础的元素,进行着亿万次的排列组合,试图找出那个致命的漏洞。

然而,一片空白。

“看来这个问题让你很困扰。”秦牧似乎很享受严景行的沉默,他轻笑一声,不紧不慢地讲述起来,“去年秋天,沪市美术馆有一场小型的慈善拍卖会。有一幅画,叫《晨曦》,画的是海边初升的太阳。画得不错,但作者没什么名气,起拍价也不高。有一个在美术馆工作的女孩,很喜欢那幅画,每次经过都会驻足很久。可惜,她买不起。”

严景行的呼吸,停滞了。

“后来,那幅画被一个匿名的电话委托人买走了。几天后,它出现在了那个女孩的公寓门口,没有任何署名,只有一张卡片,上面写着:‘送给最懂它的人’。”

秦牧的声音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玩味:“那个女孩,叫苏晴。而那个匿名的电话委托人,用的是一张不记名的预付费电话卡,付账的,是一个海外的信托账户。严先生,我说的这个故事,你熟悉吗?”

严景行的手,在膝盖上悄然握紧,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这些细节,是他和苏晴之间最隐秘的过往,是他自以为天衣无缝的温柔。秦牧却像一个坐在VIp包厢里看戏的观众,将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这不是简单的跟踪或者调查能做到的。这是一种……上帝视角的窥探。

“你查我?”严景行的声音冷得像冰。

“不,不,不。”秦牧愉快地否定了,“‘查’这个词太粗鲁了,也太低效。我们从不‘查’某一个人,严先生。我们只是……分析数据。”

“数据?”

“对,数据。”秦牧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炫耀,像一个向凡人展示神迹的魔法师,“你知道吗,赵家旗下有一家公司,叫‘天启数据’。它的业务很枯燥,就是收集、整合、分析所有能合法或半合法获取的数据。一个人的信用卡消费记录、交通罚单、社交媒体的点赞、外卖订单的地址、甚至是在哪个App上停留的时间……在普通人眼里,这些是无数毫无关联的碎片。但在‘天启’的服务器里,它们会汇聚成一条奔流不息的数字生命长河。”

“我们给这条长河里每一个可能对我们产生威胁的‘水滴’,都建立了一个风险模型。而你,严景行,你的模型从一开始就与众不同。”

“当你的名字第一次和‘天盛科技’的做空联系在一起时,‘天启’就开始为你画像了。它分析了你所有的历史数据,你惊才绝艳的过去,你家族的覆灭,你销声匿迹的几年……它判断,你这种人,要么被彻底摧毁,要么就会带着滔天的恨意回来。而恨意,往往需要一个情感上的支点。”

“于是,‘天启’开始在你过往的社交网络里,寻找那个最可能的‘支点’。它排除了所有利益相关者,排除了所有和你一同坠落的旧识。最后,它的目光锁定在了苏晴身上。一个和你几乎没有交集,却在精神层面与你高度共鸣的人。那个匿名的信托账户,那张不记名的电话卡,那场拍卖会……所有线索都像溪流一样,汇入了苏晴这片湖泊。”

“所以,我不是派人找到了她。是数据,告诉了我她在哪里。”秦牧最后总结道,声音里充满了对这种力量的迷醉,“你看,这才是真正的力量。不是靠拳头,不是靠阴谋,而是靠绝对的、无法抗拒的算力。在它面前,你那个引以为傲的大脑,你那点小聪明,就像一个原始部落的巫师,在对着卫星电话跳大神,可笑又可悲。”

车厢内的空气,仿佛被秦牧的话抽成了真空。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严景行的尾椎骨升起,瞬间传遍四肢百骸。

他一直以为,自己的敌人是赵家的贪婪,是秦牧的疯狂,是那些西装革履的金融败类。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他真正的敌人,是一个没有形态、没有情感、无处不在的冰冷巨兽。

他的“记忆宫殿”能模拟人性,能推演战局,但他无法模拟一个由亿万数据喂养出来的机器的“思维”。

他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

然而,恐惧只持续了不到三秒。那股寒意迅速被一种更加炽热的怒火所取代。

他想起了潘子,那个为了帮他,可以把自己的未来一起赌上的兄弟。他想起了李睿,那个为了真相,敢于直播杀人现场的记者。他想起了苏晴,那个被无辜卷入,此刻正被冰冷的机器当做筹码的女孩。

他的大脑没有崩溃,反而因为这极致的刺激,运转得更加清晰,更加冷静。

“所以,”严景行终于再次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你把一个无辜女孩的生命,当做你算法模型里一个可有可无的参数,来验证你的推论?”

他的语气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和……怜悯。

“你以为你掌握了数据,就掌握了世界?你把人性简化成一串代码,把情感当做可以量化的变量。秦牧,你不是神,你只是一个躲在机器后面,连亲自下场都不敢的懦夫。”

“你所谓的‘天启’,能算出孙淼在最后一刻,会把U盘交给记者吗?它能算出潘子会开着五菱宏光去撞路灯吗?它能算出我会站出来,坐上你的车吗?”

“不,它算不出。”严景行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因为它不懂什么叫狗急跳墙,什么叫义薄云天,什么叫置之死地而后生。它不懂人性。所以,你也不懂。”

“你以为你抓住了我的软肋,但你根本不知道,那同时也是我的铠甲。”

电话那头,秦牧的呼吸声,第一次变得有些粗重。

辉腾缓缓减速,最终平稳地停了下来。

车门被人从外面拉开,一片冰冷的光线照了进来。这里不是阴暗的码头,也不是废弃的工厂,而是一座充满未来感的玻璃幕墙大厦。大厦入口的上方,悬挂着两个巨大的金属字体——天启。

严景行下了车。

空旷、冷寂的大厅中央,秦牧正站在那里等他。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休闲西装,脸上带着玩味的笑容,仿佛刚才电话里的交锋,对他没有造成任何影响。

他的身后,是一面贯穿了整面墙壁的巨大显示屏。

屏幕上,没有K线图,没有交易数据,而是一张实时跳动的心率监测图,那规律的“滴答”声,与刚才电话里的一模一样。

而在心率图的旁边,是一张由无数光点和线条构成的,复杂到令人头晕目眩的星云网络图。无数的数据流在其中穿梭、汇聚。

在网络的正中央,有一个被高亮标记的名字:苏晴。

而从“苏晴”这个节点,延伸出一条最粗壮的红色连接线,指向另一个名字。

严景行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

那个名字是——潘子。

“欢迎来到我的世界,严先生。”秦牧张开双臂,像一个骄傲的造物主,“你看,我的‘天启’,刚刚又发现了一个有趣的‘支点’。它说,这个叫潘子的人,是你唯一的同伙。你猜,如果我现在切断这个‘支-点’,你的复仇大计,还能走多远?”

ps:唯一的盟友也被锁定,严景行这次是真正的孤军奋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