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决战布局
赵雅坐在高大的马背上，心跳还没完全平复，她低头看着那个浑身湿透的男人，漂亮的杏眼里满是难以置信。
她从小到大，身边围绕的都是彬彬有礼的专家和教练，他们会用最专业的术语分析马匹的血统、骨骼、肌肉状态，但从没有人用如此……如此简单粗暴又匪夷所思的方式，解决过问题。
泼点水，就好了？
这听起来像个笑话，但她那匹价值千万、连顶级驯马师都感到棘手的弗里斯兰马，此刻却真的安静了下来，只是偶尔不安地用蹄子刨着湿漉漉的地面。
“你……你怎么知道的？”赵雅的声音还带着一丝颤抖，但更多的是好奇。
潘子挠了挠湿漉漉的后脑勺，露出一口白牙，笑容憨厚。他当然不知道，这都是耳机里那个魔鬼现学现卖教的。
“以前在……在国外待过一阵子，跟牲口打交道比较多。”严景行平静的声音通过微型耳机传来，潘子几乎是同步地复述出来，只是语气粗犷了许多，“那地方的马，跟这差不多，金贵，也娇气。”
他说得含含糊糊，却反而增添了几分神秘的真实感。一个在国外与“牲口”打交道的男人，这形象与眼前奢华的马术俱乐部形成了剧烈的反差。
场边的教练和马工们终于反应过来，连忙围了上来。为首的法国教练皮埃尔，一脸惊疑地打量着潘子，用蹩脚的中文问道：“这位先生，静电……你说的是静电？这太不可思议了，我们从未考虑过这个因素。”
潘子心里直骂娘，他连静电的原理都说不清楚，怎么跟这老外解释。
耳机里，严景行的声音毫无波澜：“告诉他，你们只关心马的血统和训练，却忘了马也是活物，会受环境影响。就像人一样，到了干燥的地方也会皮肤痒，心情烦躁。”
潘-子清了清嗓子，把这段话用自己的语言组织了一遍：“马也是肉长的，不是机器。你们天天琢磨怎么让它跑得快，跳得高，就没想过它待着舒不舒服？人在暖气房里待久了还口干舌燥呢，何况是它。”
这番话粗糙直白，却像一记耳光，扇在了以专业自诩的皮埃尔脸上。他张了张嘴，竟然无法反驳。
赵雅看着潘子的眼神，变得更加不一样了。她从小接触的都是精致的、被包装过的人和事，像潘子这样粗粝而鲜活的存在，对她而言，就像是美术馆里突然闯进了一块未经雕琢的、带着泥土芬芳的原石。
她利落地翻身下马，将缰绳递给旁边的马工，走到潘子面前。她的个子很高，穿着马靴，几乎与潘子平视。
“今天谢谢你，我叫赵雅。你救了我和我的马。”她伸出手，姿态优雅诚恳。
潘子愣了一下，看着那只白皙干净的手，又看了看自己满是老茧和污垢的手，下意识地在裤子上擦了擦，才小心翼翼地握了上去，一触即分。
“我叫……潘子。”
“潘先生，”赵雅莞尔一笑，“为了表示感谢，请务必让我为您做些什么。您看，您的衣服都湿透了，俱乐部里有更衣室和全新的衣服。另外，作为酬谢……”
“不用不用！”潘子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这反应是发自内心的，也是严景行再三叮嘱的，“举手之劳，算不上什么。”
拒绝得越是干脆，赵雅眼中的欣赏就越浓。她见惯了那些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的人。这个叫潘子的男人，眼神清澈，身上有种质朴的、不为金钱所动的气质。
“那……至少让我请你喝杯咖啡，换身干衣服。”赵雅坚持道，语气里带着不容拒绝的真诚。
潘子还想拒绝，耳机里传来严景行的指令：“答应她。去咖啡厅，点一杯最便宜的美式。”
……
半小时后，马术俱乐部二楼的露天咖啡厅。
潘子换上了一身俱乐部提供的高级休闲服，料子舒服得让他浑身不自在，他坐在一张藤椅上，如坐针毡，面前摆着一杯他尝不出好坏的苦涩黑咖啡。
对面，赵雅也换了便装，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让她看起来像个邻家女孩，只是那份与生俱来的贵气，依然无法掩饰。
“潘先生，你真的……只是碰巧路过吗？”赵雅搅动着杯子里的拿铁，状似无意地问道。
这个问题，严景行早就预料到了。
潘子喝了口咖啡，苦得龇牙咧嘴，按照耳机里的剧本，眼神飘向远方，带着几分沧桑和落寞：“以前养过一条狗，很通人性，后来没了。听说这里的马不错，就想过来看看，闻闻这股味儿，能让心里好受点。”
一个外表粗犷、内心却如此细腻柔软的男人形象，瞬间立了起来。
赵雅的眼神果然柔和了许多，她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天不怕地不怕的男人，会有这样柔软的往事。这种反差，让她那颗被艺术和浪漫主义浸泡过的心，泛起了涟漪。
“对不起，让你想起伤心事了。”
“没事，都过去了。”潘子摆摆手，显得很是豁达。
两人之间的气氛，从最初的陌生和警惕，变得微妙起来。赵雅开始主动找些话题，从马匹聊到旅行，从国外的风土人情聊到潘子口中那个“养牲口”的地方。
潘子在严景行的远程“同声传译”下，对答如流。他时而说出一些充满画面感的细节，比如西伯利亚的寒风如何刮过草原，时而又用最朴素的语言，讲出一些充满哲理的话，比如“动物比人简单，你对它好，它就对你好，不会骗你”。
赵雅听得入了迷。她感觉自己不是在和一个工地大哥聊天，而是在和一个游历过世界的灵魂对话。他的世界，充满了她从未接触过的野性、真实和自由。
这场对话，完全由严景行主导。
废弃的仓库里，严景行戴着耳机，平静地看着面前虚拟屏幕上跳动的数据流。
一边，是潘子和赵雅的实时对话，每一个问题，每一个回答，都经过他的精密计算，旨在塑造一个最能吸引赵雅这种“文艺大小姐”的完美人设——一个有故事的、纯粹的、脱离了低级趣味的“野人”。
另一边，是整个金融市场的实时动态。盛世集团停牌后，赵家控制的其他上市公司股价仍在持续下跌。赵家的救市资金已经入场，正与市场上的恐慌盘和空头势力激烈搏杀。
严景行的“超算大脑”正在高速运转，分析着赵家资金的每一个动作，寻找他们防御阵型中的薄弱点。
“潘子，准备结束对话。”严景行下达了新的指令，“她会要你的联系方式，给她准备好的那个号码。”
咖啡厅里，潘子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猛地站起身：“哎呀，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工地上还等我开工呢。”
这句话瞬间将赵雅从诗与远方的幻想中拉回了现实。
工……工地？
她看着眼前这个谈吐不凡、对动物有着惊人理解的男人，再联想到“工地”这个词，大脑一时间有些宕机。
“你……你在工地上班？”
“是啊。”潘子挠挠头，憨厚地笑道，“力气活，挣个辛苦钱。”
他表现得坦坦荡荡，仿佛在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这种极致的反差，非但没有让赵雅感到鄙夷，反而让她心中的震撼达到了顶点。一个在工地搬砖的男人，却拥有如此丰富的灵魂和见识。这简直比任何小说情节都更具戏剧性。
“潘先生，我……”赵雅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最后急中生智，“我能留个你的联系方式吗？我的马后续可能还需要你的帮助。”
“行。”潘子爽快地报出了一串数字。
赵雅如获至宝地存下号码，备注为：潘先生。
潘子转身离开，背影高大而落拓，与这奢华的环境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和谐。
赵雅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低头看了看手机上的那个号码，心绪久久不能平复。
她回到赵家大宅时，整个家族正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父亲和二叔的争吵声，隐隐从书房传来。她第一次觉得，这个金碧辉煌的家，竟是如此的压抑和无趣。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脑海里不断回响着潘子说的那些话，和他那坦荡又神秘的眼神。
鬼使神差地，她拿起了手机，给那个陌生的号码发去了一条信息。
“潘先生，今天真的非常感谢你。——赵雅”
几乎是信息发出的同一秒。
仓库里，严景行面前的一块屏幕上，弹出了一个提示框。
【收到新信息：来自“靶心”】
严景行看着那行字，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决战的布局，最重要的那根线，已经悄无声息地搭在了敌人的心腹要害之上。
ps：当不问世事的千金大小姐，遇上“身在工地，心在远方”的神秘男人，这场由严景行导演的大戏，将如何搅动赵家的浑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