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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峰第二天,又找到了钟灵书记,把自己对于居住证的想法,对钟灵书记做了汇报。

居住证优于暂住证的根本在于,是让所有的外出务工人员,也享有本地居民同样公平的居住生活权益,让所有的工作人员都能站着把钱赚了,都能有尊严的在这里生活。

我们都是中国人,在中国这片土地上,没有外地人或者本地人,带有歧义的区分。

(后世90年的平均月收入是300块钱,一张暂住证就要300块,没有的话就被拉到樟木头免费劳教半年,酿成了很多不必要的悲剧。

外出来务工的人哪有这么多的钱,300块相当于很多人半年的收入。)

钟灵书记,对刘峰关于居住证的汇报,表示认可当即汇报给那一位。

一周后,国务院办公厅的采纳意见,如春风般送达深圳,正值木棉花盛开的季节。

火红的花朵缀满枝头,如同这座新兴城市蓬勃迸发的生命力。

刘峰站在市委会议室敞亮的窗前,手中那份刚刚印发的《深圳市居住证制度试点方案》还散发着油墨的清香。

窗外,街道上熙熙攘攘,操着各地口音的人们行色匆匆,构筑着特区日新月异的图景。

“工本费五元,严禁任何单位以任何理由额外收费。”

他轻声念着这条,被他反复强调、最终得以保留的规定。

刘峰的指尖抚过纸面,眼前仿佛浮现出另一个时空中,那些因办证费用过高,而蜷缩在工棚里愁眉不展的农民工面孔。

那些在出租房中,担惊受怕,瑟瑟发抖的年轻人。

这一次,或许会有所不同。

重生一世,要给所有外出务工,为国家建设奋斗的人们,尊重和保障。

“各位,这就是我们即将试点的居住证。”刘峰转身,将一份设计简洁的,浅蓝色证件样本轻轻放在会议桌中央。

阳光照在证件表面的防伪纹路上,折射出细微的光泽。

会议室里气氛凝重,市公安局、劳动局、财政局以及各个区的主要负责人围桌而坐。

有人拿起样本仔细端详,有人交头接耳交换着眼神,更多人脸上写满了疑虑与不解。

试点工作动员会上,这种疑虑变成了激烈的争论。

“五块钱?刘秘书,这个价格连基本的印刷,和行政成本都覆盖不了!”

财政局的负责同志首先发难,手指敲着预算报表,“光是建立这套管理系统就是一笔巨大开支,更别说后期维护。这笔亏空,财政很难承担。”

“工本费定为五元,并且要白纸黑字写明,严禁任何单位以任何名义加收费用、变相收费。”

刘峰的声音清晰而坚定,他环视全场,“同志们,我们要明确一点——居住证,首先是一个服务凭证,而不是一个营利工具,更不是一道门槛。”

他走到墙边巨幅的深圳市地图前,手指划过那些标记着,建设工地的红色区域:“请各位看看,这些正在拔地而起的高楼,这些日夜赶工的道路、桥梁,哪一砖一瓦不是,外来工友用汗水浇筑起来的?

他们离乡背井,为特区的建设流汗出力,我们难道连一张薄薄的、给予他们身份认可的证件,都要斤斤计较那几块钱的成本吗?”

刘峰的话语掷地有声,因为他深知,若不在制度推行之初,就将理念彻底贯彻。斩断某些伸向“唐僧肉”的手,再好的政策也会在执行中变形走样。

市公安局的李副局长皱着眉头,拿起那份浅蓝色的证件样本:“刘秘书,恕我直言,这个‘居住证’和目前其他城市酝酿的‘暂住证’,在功能上究竟有多大区别?不都是需要外来人口,办理登记吗?”

“区别在于理念,在于出发点,在于我们如何看待,为这座城市贡献力量的人。”

刘峰走到黑板前,用力写下两个词:管理 与 服务。

“暂住证的核心是‘管理’,它的思维是将流动人口视为需要被管控、被防范的对象,是城市秩序的‘潜在威胁’。”他的粉笔在“管理”二字上重重一顿,然后指向“服务”。

“而我们的居住证,核心是‘服务’。它是把外来建设者,视为城市发展不可或缺的一员,是我们要主动去保障、去关怀的兄弟姐妹。

这张证,是他们在这座城市合法居住、安心工作的‘定心丸’,是他们享受基本公共服务、融入城市生活的‘钥匙’。”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位干部的脸庞:“深圳是谁建设的?是靠谁才有今天的奇迹速度?

归根结底,是这些从五湖四海涌来的建设者!他们理应获得最基本的尊严和权利保障,而不是被一张冰冷的证件区隔开来,贴上‘外来者’的标签。”

劳动局的同志,从实际工作角度提出了困难:“刘秘书,如果办证门槛太低,费用太少,预计办理人数会非常庞大,我们基层窗口的工作压力会激增,人手和经费确实捉襟见肘。”

“我完全理解,一线同志工作量的繁重。”刘峰的语气缓和下来,带着诚恳,“但正因为这是一项涉及面广、意义深远的工作,才更需要我们共产党人,在关键时刻站出来,勇于担当,攻坚克难!

我们要考虑的,不是如何省事,而是如何把这件事办好,办到群众的心坎上。”

他再次提高声调,目光灼灼:“不仅如此,我们还要通过各种宣传渠道,让每一位来深圳的建设者,都知道这张证,都愿意来办这张证!

我们要通过这张小小的证件,传递一个明确的信号:深圳这座城市,感谢他们的付出,欢迎他们的到来!

我们要通过系统性的工作,将服务与管理结合,尽最大可能保障他们的合法权益,维护社会的长治久安和健康发展!”

会议室里安静下来,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城市轰鸣。

居住证试点动员会的余波,在深圳各级部门荡漾开来。

浅蓝色的证件样本被复印分发,连同那份措辞明确的“五元限价”规定,一同摆上了各区、街道办事处的案头。

阻力,比预想的还要具体。

一周后,在罗湖区某街道办事处,刘峰亲身体验了这种“具体”。

狭小的办公间外,排队的人群蜿蜒到街上,汗味、抱怨声和深圳初夏湿热的空气混杂在一起。

“下一个!”窗口后的工作人员头也不抬,声音带着机械的疲惫。

一位皮肤黝黑、穿着工装的中年汉子赶忙上前,递上皱巴巴的身份证明和介绍信。

“介绍信单位公章模糊,回去重新开。”工作人员扫了一眼,把材料推出来。

“同志,我从龙川过来,来回一趟就得一天,工头就给了半天假…”汉子急了,额头冒汗,“您通融通融,这介绍信我们工地指挥部都认的…”

“规定就是规定!下一位!”

刘峰站在队伍旁,默默看着。他注意到窗口旁,贴着一张手写的“须知”,罗列着五六种必须备齐的证明文件,其中几项在市的试点方案里并未要求。

他走到队伍末尾,和一个看起来年纪很轻的小伙子搭话:“兄弟,办证挺麻烦?”

小伙子叹了口气:“可不是嘛!说要照片,我特意去照了,又说背景不行,要纯白的。跑来跑去好几趟了,工钱都扣没了。”

“办下来要多少钱?”

“工本费说是五块,但跑这些证明,照相、交通,加起来小二十了。”小伙子嘟囔着,“要不是工头说不办证不让上工,谁受这罪…”

刘峰的心沉了下去,政策的好意,在执行的最后一公里,被这些自行增设的“门槛”和隐形成本消解殆尽。

他亮明身份,走进了街道办事处后院。主任是个精干的中年人,姓王,正对着电话那头诉苦:“…局里张嘴,我们跑断腿!

人就这么多,事情就这么多,哪忙得过来?还要我们‘微笑服务’…”

看到刘峰,他愣了一下,立刻挂断电话,脸上堆起笑容:“领导!您怎么来了?快请坐!”

“王主任,外面排队的人,很多跑了好几趟了。”刘峰没坐,开门见山,“窗口旁边那份‘须知’,是谁规定的?”

王主任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这个…领导,您是知道的,下面情况复杂。

有些人是盲目流入,身份不明,材料不全,我们严格一点,也是对社会负责嘛。而且人太多,不提高点标准,我们根本应付不过来…”

“标准,是市里统一定的。

你们的责任是执行,不是加码。”刘峰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那些‘隐形的费用’和‘跑腿的成本’,比明码标价的收费更可怕,因为它让老百姓有苦说不出,最终只会怨恨政策本身。”

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焦灼的人群:“我知道你们人手紧张,工作辛苦。

但我们的辛苦,不就是为了让这些为深圳流汗的人,少一点辛苦,多一点方便吗?”

王主任低下头,搓着手,没再辩解。

当天下午,刘峰召集了试点街道的负责人,开了一个现场会。没有在会议室,就在那个排着长队的办事窗口前。

“大家都看到了,也听到了。”刘峰指着队伍,“我们今天要解决的,不是怎么把这些人‘管理’好,而是怎么‘服务’好。谁有办法,说说看。”

沉默片刻,一个年轻的街道办事员小声说:“能不能…多开几个窗口?或者延长办理时间?”

“我们的人手…”王主任下意识地想反驳。

“人手不够,可以从其他岗位临时抽调!机关干部轮流下基层支援!”刘峰打断他,“延长服务时间,开设夜班窗口!为什么不行?”

又有人提议:“很多工友材料不齐,是不是可以让他们先填表,后续再补交?或者我们主动联系大的工地,上门集中办理?”

“这个想法好!”刘峰立刻肯定,“变‘等你来’为‘我去办’,把服务送出去!”

现场会变成了头脑风暴,一个个堵点被拿出来讨论,一个个看似不可能的解决方案被提出、修正。

王主任脸上的不情愿渐渐消散,也开始主动思考起来。

几天后,办事处的面貌悄然改变。窗口从一个增加到三个,旁边多了一排椅子供人休息,几个戴着“青年志愿者”绶带的年轻人主动帮人核对材料、填写表格。

墙上那份手写的“须知”被换成了市里统一印制的、简单明了的办证流程,旁边还贴着“严禁额外收费”的醒目提示,并附上了投诉电话。

更重要的是,一支由街道干部和志愿者组成的“流动办证小队”开始活跃在几个大型建筑工地和工厂区。

刘峰再次来到那个办事处时,排队的人依然不少,但抱怨声少了,队伍移动的速度明显快了。

他看到之前那个黝黑的汉子,这次顺利地从窗口领到了那张浅蓝色的证件,他小心翼翼地捧着,对着光看了又看,脸上是如释重负的笑容。

王主任看到刘峰,有些不好意思地走过来:“刘部长,您说得对。之前是我们想岔了,总想着怎么给自己省事。

现在虽然更累了,但看到他们拿到证的样子,心里…挺踏实。”

刘峰点点头,望向窗外。马路边,刚拿到居住证的一群工友说笑着走过,阳光洒在那一片浅蓝色上,微微反光。

他知道,这张薄薄的纸,承载的不仅仅是一个居住的许可,更是一个关于尊严、认同和希望的承诺。

打通这“最后一公里”,远比制定一份完美的方案要艰难得多,但也重要得多。这条路,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