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营的晨光总带着股凛冽的劲儿，金色阳光刚刺破云层，训练场就已经蒸腾起肉眼可见的热浪。
空气中弥漫着汗水、尘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紧绷感。
那是源自向羽身上的低气压，几乎成了无形的气场，压得周围的兵们都不敢大声喘气。
沈栀意站在单杠区，目光看似落在正在做引体向上的士兵身上，余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搏击场。
只见向羽此刻正在那里进行徒手对抗训练，动作狠戾得像头被惹毛的孤狼，每一次出拳都带着破风的锐响。
那个陪练的兵被他逼得连连后退，脸上写满了“再打下去要出人命”的惶恐。
“我的天，羽哥今天是吃了炸药包吗？”王博凑到刘江身边，压低声音说道。
“你看他那眼神，跟要把人拆了似的！刚才三连那小子就慢了半拍，差点被他一个侧踹踢飞出去！”
刘江摸着下巴，眼神在向羽和不远处的沈栀意之间来回逡巡，随后露出了然的坏笑。
“你懂什么？这叫‘火力值过载’。某些人昨天跟赵子武‘战术研讨’到夕阳西下，连晚饭都凑一块儿吃，咱们羽哥这是把训练靶当假想敌泄愤呢。”
“也是哦，”王博点头如捣蒜，“昨天沈栀意给赵子武递水那一下，我瞅着羽哥手里的记录板都快捏碎了。不过说真的，你觉不觉得……羽哥这状态，我怕他下一秒就要原地爆炸。”
话音刚落，搏击场那边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只见向羽一个迅猛的擒拿，直接将陪练的兵按在地上，动作却在最后一刻生生顿住，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随后他没看地上的人，目光越过人群，精准地落在了走过来的沈栀意和赵子武身上。
沈栀意刚和赵子武讨论完今早的战术推演。
这是她“融冰计划”的延续，故意选在向羽能看到的地方。
赵子武今天的话格外多，时不时就抛出一句“下午体能考核，我有把握破纪录”，或是“上次你说的格斗技巧，我琢磨出点新东西，要不要切磋一下？”
沈栀意应付着，心里却在打鼓。
向羽那眼神太吓人了，像淬了冰的刀子刮得她皮肤发疼。
她甚至有点后悔，自己是不是真的把这头冰山逼得太紧了？
“全体集合！”班长洪亮的吼声打破了僵局，只见他叉着腰站在队伍前，嗓门像安了扩音器。
“接下来进行近身搏击自由对抗，随机分组，强化实战反应！副班，拿分组表来！”
副班长李达应声递过表格，洪亮扫了一眼，开始念名字。分组结果出来的那一刻，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当“向羽”和“赵子武”两个名字连在一起时，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刘江直接捂住了嘴，生怕自己惊呼出声。
“不是吧？这么巧？这是老天爷都想看大戏啊！不过说真的，赵子武跟羽哥打？这不是找虐吗？”
王博也紧张地攥紧了拳头，“虐是肯定的，但就怕赵子武急了眼啊！羽哥今天憋着气，赵子武又好胜，这俩撞上……”
沈栀意的心猛地一沉，下意识地往前站了半步，指尖微微发凉。
她想说点什么，却看到向羽已经径直走向了场地中央，脊背挺得笔直就像一柄即将出鞘的利剑。
赵子武紧随其后，脸上带着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只是那笑容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谁不都知道，向羽是新兵里公认的“格斗天花板”，徒手对抗从未输过。更是在全军比武大赛上获得了冠军的人。
“请多指教，向羽。”赵子武摆出格斗姿势，声音里带着刻意的镇定。
向羽没说话，只是活动了一下手腕，指骨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的目光平静得可怕，仿佛眼前的对手不是赵子武，只是一块没有生命的靶牌。
但沈栀意看得懂，那平静底下是翻涌的岩浆。只是这岩浆，更多是对赵子武不自量力的轻蔑。
“开始！”洪亮一声令下。
赵子武率先发起了攻击。
他的风格如同一头猎豹，凶猛直接，拳头直取向羽面门，势大力沉。
但向羽甚至没动脚步。
只见他只是微微偏头，那记势在必得的拳头就擦着他的耳边掠过，带起的劲风拂过他的额头。
不等赵子武收拳，向羽的手肘已经如铁鞭般抽出，精准地磕在赵子武的小臂上。
“嘶——”赵子武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整条胳膊都麻了，攻势瞬间滞涩。
周围的兵们忍不住低呼，“我去！羽哥这反应速度！”“赵子武那拳够快了吧？跟慢动作似的！”
向羽根本不给赵子武调整的机会。
随即他脚步碾动，像抹影子般绕到赵子武身侧，左手轻巧地搭在对方肩上，看似随意的一按，却让赵子武感觉肩上压了块巨石，膝盖都忍不住打颤。
紧接着，向羽右手成掌快如闪电般切向赵子武的肋下。却在离皮肤寸许的地方停住，随即收回动作干净利落，带着不容置疑的碾压感。
“这是……让着他？”王博瞪大了眼睛，“羽哥这明显没出全力啊！”
刘江点头，“废话，真出全力，赵子武现在已经躺地上了。你看赵子武那脸，红得跟煮熟的虾似的，估计快被气炸了。”
赵子武确实快炸了。
他引以为傲的爆发力，在向羽面前像个笑话；他苦练的格斗技巧，连对方的衣角都碰不到。
向羽的每一次闪避、每一次格挡，都像是在戏耍他，那种从骨子里透出的强大，让他既嫉妒又愤怒。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变招，放弃了正面强攻，转而用连续的低扫腿逼向羽移动。
这招确实刁钻，一时间竟让向羽后退了两步。
但就在赵子武以为找到突破口，纵身扑上去的瞬间。向羽突然矮身，一记迅猛的正蹬踹在他的膝盖侧面。
赵子武“哎哟”一声，踉跄着后退了三四步才稳住身形，膝盖处传来阵阵刺痛。
向羽站在原地连呼吸都没乱，眼神里带着淡淡的嘲讽的说道，“就这点能耐？”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赵子武的怒火。
随即他红着眼冲上去，两人瞬间近身纠缠。
赵子武压低身体，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像毒蛇吐信般说道。
“向羽，你别得意！你看她站在那儿，是担心你吗？别傻了，她昨天跟我聊战术聊到天都快黑了！你以为她还在乎你？”
向羽的动作顿了一瞬，不是因为愤怒而是觉得可笑。
赵子武趁机手肘顶向他的胸口，继续用气息传递着恶毒的话语。
“你那套冷冰冰的样子早就过时了。她需要的是能并肩作战、能懂她的人，不是一座捂不热的冰山。
我会证明，我比你强，你的纪录我会破，你的冠军我会拿走，包括沈栀意的心。”
向羽终于抬眼，目光冷得像腊月的冰。
在两人再次拉开距离的瞬间，他同样用低到只有彼此能听见的声音回敬。
“抢？赵子武，别太拿自己当回事！有资格的才能叫做对手，你这种….哼，陪练都不够看！至于输赢……”
向羽他眼神骤然锐利，“你这种只会用嘴皮子的还不配让我出全力。”
“你找死！”赵子武被这句话彻底激怒了。
向羽的冷静和轻蔑，比任何辱骂都更让他难堪。他知道自己正面绝无胜算，一股邪火从心底窜起，眼神瞬间变得阴鸷。
只见他猛地向前一冲，拳头虚晃一招，看似要攻向向羽正面，脚下却突然一个刁钻的勾绊，这是格斗里明令禁止的阴招。
同时，他右手握拳，借着身体前倾的力道，狠狠砸向向羽的腰侧。
那是人体最脆弱的部位之一，而且这个角度极其隐蔽，从外围看更像是两人纠缠中不经意的碰撞。
向羽的反应快如闪电，几乎在赵子武变招的瞬间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下意识地扭身想避开要害，但赵子武的动作太突然，又带着一股同归于尽的狠劲。
“向羽，小心！”沈栀意的惊呼几乎和动作同步响起。
还是慢了半拍。
向羽虽然避开了腰侧要害，却被赵子武的拳头擦过肋下，同时被那记阴招绊得失去了平衡，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手下意识地捂住了肋侧，脸色瞬间白了几分。
“停！”洪亮厉声喝道，脸色铁青地冲进场，“赵子武！你那是什么动作？！”
副班长李达也皱着眉跟过来，目光在赵子武身上停留片刻，又转向受伤的向羽，眼神里带着明显的不赞同。
谁都看得出来，赵子武刚才那下是故意的。
赵子武喘着粗气，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后随即强装镇定的说道，“报告班长，是正常对抗中的身体接触！”
“正常接触？”沈栀意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她几乎是跑着冲进场地。
只见她一把将向羽扶稳，随即眼神像刀子一样射向赵子武。
“赵子武，搏击讲究的是光明正大的对抗，你用阴招偷袭算什么本事？！打不过就使绊子，你不嫌丢人吗？”
她的声音又急又响，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和平时冷静自持的样子判若两人。
所有人都愣住了——沈栀意这反应，也太激烈了吧？尤其是那句“打不过就使绊子”，简直是把赵子武的脸按在地上摩擦。
王博捅了捅刘江的胳膊，“卧槽……计划呢？融冰大计呢？这明显是‘护夫模式’启动了啊！”
刘江也同样是一脸震惊，随即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什么计划都比不上自家男人受伤重要！你看沈栀意那眼神，恨不得把赵子武吃了！再说了，羽哥本来就比赵子武强，刚才那明显是让着他，赵子武使阴招确实丢人！”
赵子武被她突然转变的态度弄的有些不知所措，他不明白不是刚刚还和自己有说有笑的吗！怎么一下子就变了！
“我….没…..”
沈栀意作为一个实力强悍到碾压兽营众人的“女超人”，自然在台下将他的小动作看在眼里。
不等赵子武说话，沈栀意开口打断他“搞小动作！你以为我瞎啊！解释个屁你解释！”
而此刻向羽靠在沈栀意怀里，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手臂的颤抖。
他低头，看到沈栀意抬起头时那双总是清澈冷静的眼睛里，此刻写满了毫不掩饰的心疼和担忧。
“你怎么样？”沈栀意的声音放软了许多，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随即她小心翼翼地掀开向羽的作训服下摆，看到肋侧有一块明显的淤青，边缘还有些红肿。
“肯定伤到肌肉了，走，我带你去医务室！”
向羽没说话，只是任由她扶着。
沈栀意的手很暖，带着让他心安的力量
他看着沈栀意紧绷的侧脸，看着她因为着急而微微泛红的眼眶，心里那座冰山，好像真的裂开了一道缝。
“不用……”他想说“不用去医务室”，声音却有些沙哑，只发出了两个字，就被沈栀意打断了。
“什么不用？都淤青了！万一伤到内脏怎么办？”沈栀意不由分说半扶半拉地带着他往医务室走，“跟我走！”
向羽沉默地跟上，脚步还有些不稳。
他能感觉到周围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他们身上。
随即向羽侧过头，看着沈栀意专注的侧脸，鬼使神差地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有点疼。”
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沈栀意的脚步顿了一下，回头看了向羽一眼温柔的安抚他。
“我知道，忍一忍，到医务室就好了。”随后在班长的同意下，沈栀意拉着向羽往医务室走去。
而两个人这简短的对话，像投入冰湖的石子，激起了一圈圈涟漪。
让向羽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