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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趣网 > 历史军事 > 五代异闻録 > 第14章 南唐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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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竹刚要夹起一块糕点,听到澄言的话,手一顿,抬头望向门外。此时夜色已深,按理不会再有人来访。可澄言的耳力一向灵敏,既然他说有人,那就八九不离十。

“又有谁这时候来?”青竹皱了皱眉,有些不耐烦。

司裴赫倒是镇定自若,淡然一笑:“看来我们这次行程是牵动了不少人的心。江南的水路商道一向繁忙,谁都想分一杯羹。马匹紧俏,就连北地只能做驮马的货色,江南都想用做战马。那云婵姐姐订的这一船马,岂不是到了吴越要值大价钱了?”

云婵接口笑道:“怎么,你这小妮子眼红了?我一开始就跟李药王订了一船,也是想着父兄他们出门,像样的双驾马车都凑不出来,所以存了这个私心思。”

青竹伸手摆了摆,打断两人说话,起身往院子里走去,石重裔见他面色凝重,也起了身。

澄言紧走几步,追上青竹,在他耳边缓缓道:“有高手随行,我刚刚听到四个脚步声,现在门口只有三个人。”

青竹不以为意,脚下一搓,挑起一块院中的鹅卵石抄在手里,也没见怎么使劲,鹅卵石带着尖锐的破空之声,射向院子外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榕树,咔嚓一声打断了一枝粗壮的枝条。一道黑影随着树枝一起坠落下,闷声落在地上,半点声音皆无。

青竹拍拍手,见状不以为意的点点头。

澄言和石重裔看到这一幕都目瞪口呆,石重裔惊道:“青竹,你这枚石头砸断了树枝,莫不成还有隔山打牛之力,顺带把树上的人也震死了。”

澄言也说道:“若用内劲扔石头砸断树枝,贫僧自诩也能做到。怎么你连人都砸下来,人给你弄死了?”

青竹笑笑道:“别扯淡,哪有这个本事,蹲树上这位看来正经是绿林道出身。绿林道有规矩,入了别人宅子,隐了身形,之后不管干什么,拿了多少贼赃,还是受了多大伤,只要还在宅子里,一点声音不许出。”

澄言点点头,江湖上好像确实有这个规矩,他也只是听说,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石重裔完全是外行,边走边好奇道:“为什么啊?这规矩图啥?”

“你一个王爷千岁,怎么对江湖上的事情这么上心?”青竹不满的回头看看,拿起三粒小石子,朝着落下来的黑影弹了出去。以青竹手劲弹出的石子,石子带着啾啾的破空之声,听着就觉得头皮发麻。

只见那黑影迅速从地上跃起,让过第一颗石子,侧身又躲过第二颗,谁成想被逼到了树下,青竹弹出的第三颗石子结结实实打在那人大腿肉厚处。

石重裔和澄言清清楚楚听到一声闷响,就像是铁锤抡到猪肉上的声音。

石重裔感同身受一般,道:“这得多疼啊,你别把人打死了。”

青竹摇摇头道:“不至于,这位朋友穿着夜行衣,小腿紧绷,大腿上布料宽绰,卸了力,肯定无妨。”

见青竹连环使招,院门口站着的明面三人有些按捺不住,其中一人高声喊道:“楚州知州徐瑶,冒昧,深夜打扰钦差殿下,还望殿下海涵。”

一听对方亮明了身份,青竹摸摸鼻子,心道:楚州知州,楚州地面上扛把子一般的人物,犯得着鬼鬼祟祟深夜来访,还带个绿林道的人物。

钦差正主石重裔一听是本地地主来找自己,也不含糊,请澄言拉开了院门,果然门外站着的是今天在码头迎接自己的楚州知州,徐瑶徐州守。

夜色下,知州大人换去了日间的青色官服,换上了一身素雅的便服,眉目间透着一股清朗的英气。

青竹白天只顾着望气,没怎么跟徐瑶徐州守近距离照面,此番借着月色一看,只见此人面如冠玉,肤色略显白皙,方面阔口,五官端正,眼神中却带着一丝不符合年纪的沉稳。

州守大人低调的穿了一身浅灰色绸布料外袍,衣衫简洁利落,没有多余的装饰,唯有袖口处绣了一圈细细的云纹装饰,隐约透露出几分贵气。腰间系着一条淡蓝色的绸带,松松垮垮地系着,多了几分洒脱随性之意。

他身边的两人一看就是常年给人做护卫的高手,手掌宽大,骨节隆起,两个人站姿微微前倾,随时都可以一拥而上护着主家。

徐瑶徐州守向石重裔施礼道:“不才冒昧来访,还请上邦钦差海涵。”

石重裔连忙以平礼回道:“徐州守言重了,不知州守夤夜前来,有何指教?”

石重裔转身刚要把人往里让,徐瑶点头向澄言和尚招呼,唯独没看一眼青竹,岂料青竹抢上前一步,手掐法诀正式施礼道:“贫道,汴梁阳庆观,青竹,见过世子殿下。”

语出人惊,澄言和尚本是出家人,俗世身份地位什么也不太放在心上,只是重新打量了面前这位徐瑶几眼。

石重裔惊愕的看看青竹,又转过头盯着这位楚州知州,一时间思绪有些恍然。

就连徐瑶本人也是闻言一惊,指着青竹,半天才道:“你,你怎地知道?”

一语出口,证实了青竹所言非虚。

看着场中众人的反应,青竹也未多言,轻轻笑笑,搞得神秘莫测,随后招呼众人先进了石重裔的房间落座。

既然徐瑶的真实身份已经被青竹挑明,场间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石重裔与徐瑶重新施礼,以平辈王族礼数相待。

石重裔问道:“不知世子殿下,深夜来访,有何急务?”

毕竟是有求与人,徐瑶虽然身份尊崇,却也彬彬有礼道:“还不是剡王殿下那两船马匹闹腾的。中原战乱经年,南北商路时断时续,况且马匹这样的大宗买卖,战乱年月几乎断绝。如今看道殿下出使我南唐,带着如此数量的马匹。真是救我朝于水火,善莫大焉。”

此时云婵和司裴赫不方便见外客,已经回了自己的屋舍。石重裔私下看了一圈没看见云婵,他自然不能应诺两船马全数交予南朝,拱拱手道:“那是自然,其中有一船是自当留给南朝。”

闻弦歌而知雅意,徐瑶世子一愣,道:“那另一船,殿下是已经找好了买主?”

“那倒不是,另外一船本就是朋友订的货,此次办差顺便给他带去。”石重裔自然不便透露买家信息,故意说的含含糊糊。

徐瑶也是不好深究,只好点头,又问道:“不知以后,这驮马的生意,我南唐与上邦之间是否可以长久做得。”

这种代表朝廷层面的询问,石重裔自然知道深浅,哪有当场就能定下的,于是笑笑道:“小王此番前来,乃是天子授命,前来观礼。至于那些马匹,不过是些薄礼,不足挂齿。至于售卖马匹这样的大事,涉及朝廷法度,需得天子恩准。我并无授权,也不敢擅自做主。若是世子殿下有兴趣,我自当上奏天子,专门做个榷场,也好互通两国有无。”

石重裔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他先说明,我只是来观礼,恭贺徐知诰正式称王,马匹什么的只是贺礼,其次,售卖马匹这样的大事,要天子批准,我没有授权。都是场面话,不会让南唐抓到话柄。

徐瑶似是对这种情况早就做好了准备,撇嘴笑道:“重裔兄,何必如此客套?场面话咱们就不必再绕弯子了。你我二人皆在这局中,何必如此见外?”

石重裔自然知道徐瑶的意思,身体前倾凑近了些问道:“那世子殿下的意思是?”

“黑货(镔铁)都出手了,石官家还能在乎这点牲畜?”徐瑶也是凑近了身体,低声说道,“咱们不关心上面各自怎么谈,齐王(石重贵)不也是趁着办差给自己搂好处?”

石重裔警觉地看了看徐瑶带来的贴身护卫,心道:这等事情,当着侍卫的面能说么?

徐瑶嘿嘿一笑道:“放心,都是我自己挑选的贴身护卫。我南唐的禁军突然换装了一批玄色铁甲,有心人都知道怎么回事。”

石重裔也笑道:“那这么说,世子殿下也想自己沾一手?你与我王兄不同。我王兄虽有储君之实,但无储君之名,多搂点好处,拉拢拉拢人心。殿下名正言顺的南唐王太子,南唐朝廷的,未来都是殿下的,怎么也……”

石重裔话没说完,徐瑶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叹口气反问道:“剡王殿下啊,难道大晋朝,铁板一块,石天子言出法随,对各镇节度使能够生杀予夺?”说着这样有些大逆不道的话语,徐瑶斜着眼睛玩味的看着石重裔。

都是在各自朝中混的,现在世道什么情况,大家都心知肚明,石重裔赧颜道:“这话说的,盛唐时节,天子也做不到吧。”

“所以啊,重裔兄,世道如此,谁不想多抓点东西在自己手里啊?”徐瑶毕竟在南唐王太子的位子上熬了两三年,深知这个位子不好坐,手上的筹码自然是越多越好。

石重裔笑道:“我跟重贵哥哥可不同,我就是一个闲散王爷,哪像你们二位都是深孚人望,将来迟早登基坐殿。”

徐瑶笑笑摆摆手,道:“你我都生在将门,且不说未来。就说现在,手下没有个班底,想做点什么都要仰人鼻息,那做人还有什么意思。”

石重裔对这话颇为赞同,他刚刚执掌开封府衙那会,给衙门里的胥吏弄得头昏脑涨,若不是得到冯道出手相助,此时也只能做个甩手掌柜,府衙里的底账都搞不清楚。

想到此节,深知徐瑶说得在理,石重裔瞅了瞅青竹,青竹接了一句:“我朝自有国情,上次齐王殿下倒腾了一点黑货不是弄的偷鸡不成蚀把米。钦差大人还是得谨慎。”

听青竹这么说,徐瑶颇有深意的看了青竹一眼道:“这位道长所言极是,那黑货本就是契丹的命根子,太烫手,齐王所托非人,闹出了乱子。马匹则不同,不但契丹产马,太原、京兆、河套甚至幽州都产马。所以没那么显眼,这才是一门可以长久经营下去的生意。”

话说到这份上,看来徐瑶这个王太子也是深知内情。青竹看看石重裔,点点头,石重裔便说道:“世子殿下开诚布公,小王也可以透点实底。北地转运过来的马匹生意,我朝天子自然是乐见其成。只是在这份额方面,南唐只能占六成,吴越国也得占四成,其中的道理,不用小王给你解释吧?”

徐瑶心里推算了一下,都有数,中原天子石敬瑭也要搞搞平衡么,那能把一家喂得独大。

青竹接着说道:“楚州地处运河交界,此地码头,县官不如现管,定是要占些份额,不知道世子殿下,准备分出来多少?”

徐瑶点点头,表示心里有数,他此番来楚州巡查,就是听着北朝的线报,说石重裔这个钦差大人要来,还带了两船马匹。刘仁山兄弟镇守楚州有年头了,若是这些好处都给他们兄弟吃下,岂不是朝廷的损失。

如今也跟石重裔攀上了交情,具体份额划分倒不急于一时。

得了石重裔的准信,徐瑶站起身来施礼道:“钦差大人远来舟船劳顿,时辰不早了,不耽误殿下休息,徐某告退。”

石重裔起身还礼,将人送到院门口,徐瑶回身说道:“重裔兄可在楚州休整几日,此地南下到扬州只需两日,到了扬州朔江而上,两日也就到了金陵府。徐某忙完手上一点琐事,当护送重裔兄到金陵城。”

石重裔郑重地点头,回礼道:“多谢世子。在南唐的地界,一路上还需仰仗世子的关照。”

徐瑶客套地笑了笑,便拱手告退,离开了行馆。

石重裔目送他走远,转身回到房中,心中暗自叹气。

青竹看着石重裔兴致不高,笑道:“生意都找上门来,你怎么愁眉苦脸的?”

“没看出来一个比一个精啊?要不是你提醒,我哪能想到南唐世子殿下亲自守在楚州等着我。”石重裔苦笑道,“我本来就想做一个闲散王爷,一辈子吃喝到老。自从被官家赶上这个位子,整天周旋于这些人之间,真是力不从心。唉,对了,你怎么知道他就是南唐世子?”

没有外人在场,青竹又恢复了说笑的性子,故作神秘道:“自然是贫道法力通玄,掐指一算就算出来了。尔等凡夫俗子岂能知晓其中妙用无穷啊。”

“我可去你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