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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趣网 > 历史军事 > 五代异闻録 > 第1章 天生劳碌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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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竹盯着澄言看了一会儿,冷笑一声:“行啊,和尚,你倒是会算计。原本想着你在这待着,是等我回来有要事商量,没想到是在相国寺混吃混喝来了。”

澄言一脸无辜,合掌道:“阿弥陀佛,小僧哪里敢算计您哪?这不是要远渡重洋,遇到些难处,等您这个少掌教回来定夺。”

青竹懒得跟他争辩,脚下一点,身形陡然向前,手中一道指风直指澄言胸口:“少废话,手底下见真章。看你这两个月吃的,别光长了膘,功夫却没长进。”

澄言早就料到青竹会动手,哈哈一笑,脚下轻轻一转,身形向侧方滑出三尺,避开指风的同时,反手一掌拍向青竹的肩膀,掌风凌厉,竟是带着几分雷霆之势。

青竹微微一惊,澄言这段时间果然没闲着。他脚下轻轻一跺,身形拔地而起,避开掌风的同时,在空中一个旋身,手中一抹剑指如游龙般疾刺而下,直取澄言肩头。

澄言不退反进,双掌猛然合击,一股澎湃的掌力涌出,迎上了青竹的剑指。两人掌力相接,激荡的气流震得周围尘土飞扬。

两人交手十余招,澄言的气势越发凌厉,但青竹却依旧从容不迫,游刃有余地化解了澄言的每一次攻势。最后一次对掌时,青竹运劲轻轻一震,澄言只觉手臂发麻,连退三步才稳住身形。

“半年不见犹有精进啊。”青竹甩了甩手腕,嘴角带笑,道,“怎么回山门又学了几招?”

澄言喘了口气,使劲搓了搓发酸发胀的胳膊,却也不气馁,双手合十道:“这不是有希望找回失传的金刚界法门,师门的仅存的一位师叔祖传了一路保命的功法。”他抬眼看着青竹,目光中透着几分不结,道:“刚刚我可是用尽全力了,你倒是随意为之,招数潇洒,你这趟去草原,又有收获?”

青竹“啧”了一声,随手在袖子上掸了掸灰,转头道:“别提了,宁可不想要,在草原上见识了一下长生天萨满教,回来的一路上给几千骑兵兜着屁股在后面追杀,折损了上百的弟兄。从那以后,感觉心性上有点变化。不知道是福是祸。”

澄言闻言,双掌再次合十,高颂佛号:“南无毗卢遮那佛,自家损伤了上百兄弟,你手上也没少沾染人命吧。”

青竹瞪了他一眼:“这话说的,我这一路不说尸山血海的杀回来,也差不多少,好多时候,连对面的脸都没看清,就一枪扎透了。”

澄言又是一阵佛号诵出,用上了密宗真言法门,佛音绕梁,和尚本人摇头半天不语。

青竹掏了掏耳朵,摆摆手说道:“行了,别嚎了,道爷自己也念过《度人经》了,本就是战阵上生死搏命,不沾因果。倒是你,怎么都六月天了还在汴梁城里瞎混?你不应该在扬州等着发船了么?”

澄言皱着眉头,挠挠自己的光头,叹气道:“别提了,这事儿我能不积极么?师门这次让我也别管生意上的事情,一定要去日本找回空海大师的真传,结果到了汴梁大相国寺,刚好接到扬州大明寺的传讯,说是江面上不靖。南唐和吴越在出海口上有龃龉。”

“别说那文辞,小道爷不太明白。”青竹知道不是啥好词。

“快掐起来了,已经是战船对峙了,好像是为了一个什么港口。”澄言一时也想不起来那个港口的名字,赶紧翻找自己的衣袖,掏出一封书信递给青竹。

青竹接过来,居然是扬州玉清观浮尘师叔的亲笔信,当下天已经黑透了,两人进了西侧大殿里,借着佛像前的烛光,青竹撕开信封,掏出信瓤,仔细看了起来。

信笺上满是浮尘道士急切的笔迹,显然是心中忧虑之事颇多。信是四月间从扬州发出的,至今已有两个月的时间,信中提到的一些问题,恐怕已经更加棘手了。

浮尘道士写道,南唐皇帝李昪在金陵城修建了一座大船厂,规模宏大,专为建造能够远航的大海船所用。

显然,南唐意图扩展在海贸中的影响力,试图在原本属于吴越国的海贸体系中分一杯羹。而

现有的长江海贸货物运输体系,早在当年冯道冯相国刚开始搞的时候便定下了以苏州府太仓县为核心的布局。

这个转运码头靠近长江出海口(当时版图还没有后世的上海),水深避风,是理想的货物集散地,多年来一直由吴越国牢牢掌控。

然而,南唐国主李昪显然不甘于现状,毕竟海贸风险高但是回报极大。他频繁派遣南唐战船在长江巡江,虽未直接发动冲突,但已经明显跨越了南唐与吴越国的势力分界。此举不仅扰乱了正常的商路,也导致两国之间的紧张气氛日益加剧。

吴越国为了维持长江这个黄金水道的通航,每次都不得不派遣军舰进行对峙,双方虽未开战,却在长江上剑拔弩张。

浮尘道士在信中详细描述了局势的恶化。他提到,今年由于南唐的战船频繁巡江,商队受到干扰,不少长江上游的货物无法顺利运至太仓码头,导致港口的货源不足。

再加上李昪显然有意对港口管理权提出质疑,这让吴越国上下颇为头疼,因为这个巨大的码头已经形成了一个小镇子,码头的管辖权也不在吴越国手里,而是当年冯道规划的。如今,南唐和吴越国的矛盾已经从商贸领域蔓延到了军事和外交层面。

浮尘道士在信中反复强调,此事非同小可,出海港口的管理权绝不能失去,关系到本门的核心利益云云。

信末,浮尘道士郑重地请青竹务必南下,协助商定应对之策。他提到,现在必须要有更强力的第三方势力介入,才能改变现在对峙的情况。

青竹看完信,轻轻叹了口气,将信纸折好放回信封。他转头看向澄言和尚,想了想,原来不是澄言不肯南下,而是出海的事情遇到了波折。结合信上面所描述的情况,目前有能力干涉的恐怕就只有河运总理衙门的战船了。

“这倒霉差事,怎么全往我头上砸。”青竹揉了揉眉心,嘴角却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不过……倒是挺有意思。为啥一个码头这么重要,几方都在争夺?”

澄言见青竹看完信,忍不住问道:“信我可没看,但是听说了南边江面上事情闹的挺大。”

青竹把信封拍到澄言怀里,抬脚往殿外走去:“你慢慢看吧,这两天等我调兵,再启程南下。”说完,他背着手大步迈入夜色之中,留下澄言捧着信,一脸疑惑。

***

三日后,沿着运河南下的艨冲战船上,青竹百无聊赖的半躺在船尾竹椅上,随手取过一旁茶几上的酒葫芦,美美的灌了一口。

天福三年冯道出使时间太长,半年有余,相国大人去朝太久,积累下来的政务颇多,也就没跟着青竹一起南下。相国大人没来,整个南下船队自然是以青竹为首,论起来这次应该是青竹第一次负责这么大的行动。

不过青竹最是会躲清闲,死乞白赖的拉上钱弗钩钱大掌柜做后勤官,一路上人吃马喂,吃喝拉撒全部丢给老钱,又从汴梁拉了二十支艨冲,作为自己随行的武力保障,顺着汴河一路向南,气势汹汹去平事。

现在整个船队里青竹最大,平日里细务都一股脑丢给钱弗钩,这二十条改装过的艨冲性能出众,挑上河运衙门的大旗,那在整条运河上自然是横着走的存在,所以出航以后,青竹也就懒了下来,搬了把躺椅放在船尾阴凉地里,一口一口小酒抿着熬时间。

不多时德鸣和澄言做完了早课,澄言看着青竹这副惫懒的样子,不由开口道:“我的少掌教真人,你这大清早就开始喝酒,合适么?”

青竹冲着澄言晃了晃酒葫芦,满不在乎道:“有啥不合适,又没喝醉,我这劳碌命,到哪也不得歇着,刚回汴梁准备打理打理自己的道观,这不又被俗务撵得到处跑。再不让贫道喝口小酒,还有没有天理了。”

德鸣扯扯澄言的袖子,说道:“我师叔就这样,在相国府里闲着没事也是能坐着就不站着,能躺着就不坐着。”

“和外人嘀咕什么呢?”青竹不悦道,“师叔的生活习性是本门机密,能随意跟外人说么?快过来,让师叔看看,筑基的功夫做的怎么样了?”

说完青竹坐起身来,左手摁在德鸣头顶百汇,右手抵着气海丹田,探查了一下小家伙的内息状况,片刻后青竹松开手,点点头,道:“你这小脑瓜里就是天天想着吃喝玩,除此以外并无杂念,筑基的进度倒是不差。什么时候筑基完成的?”

德鸣呲着小虎牙笑道:“五月份就筑基成了,那会师叔你不在,也没人给我庆祝庆祝。倒是冯福冯管家带我出去买了不少吃食。”

“行,这次下江南不是带着你了么?筑基成了师叔教你些强筋健骨的拳脚,再到江南咱们好好吃一顿。”青竹满意的点点头。

听青竹说要正式传自己道法,德鸣自然是开心,又猛然想起一件事,犹犹豫豫说道:“这个,这个,师叔啊,那个赵玄郎,他上个月筑基也成了,您看这事……”

原本已经躺下来的青竹,闻言一个骨碌爬了起来,指着德鸣问道:“你再说一遍?谁特么也筑基成功了?”

“就是,赵玄郎啊,那个大名叫赵匡胤的那个。您见过的,黑灿灿的那个,跟我年纪差不多大。我们原来一起在大相国寺玩的。”德鸣有些结巴的说出来,他心想:体貌特征这么明显的一个人,师叔还能不记得?

青竹哪里是不记得这个小家伙,赵玄郎或者赵匡胤的小黑小子是禁军掌营赵弘殷的儿子,怎么就莫名其妙筑基了,青竹问道:“他跟谁学的?怎么就莫名其妙的筑基了?”

“您出使以后,他就天天到相府找我玩,他看我早中晚三课都在打坐,他就求我教他,说是要跟你修行道法。”德鸣眼神有些飘忽,感觉没说实话。

“你就教了?”青竹瞪着眼睛问道,“中间莫非还有什么隐秘?老实说,是不是许了什么好处?”青竹还是比较了解自家这个小师侄,一般来说,糖葫芦,竹蜻蜓啥的基本上就能收买。

德鸣在师叔灼灼的目光下,心里有些发虚,低着头,眼睛四下瞟了瞟,道:“我德鸣不是那样的人,他第一天许诺给我银子我都没要。”

“直接说,最后收下什么了?”青竹没好气说道。

“一整盒琉璃球,五颜六色的太好看了。”德鸣撇着嘴,带着哭腔说出来,“师叔,我对不起你,我还承诺了让他拜在你门下,做弟子。”

青竹举手就想抽德鸣,看着一旁澄言捂着嘴偷笑,心想不能让这些和尚看了笑话,再说传点功夫道法也不是啥大事,能强身健体,扩大道门号召力,也是好事。

想到此处,青竹举起的巴掌也没拍下去,只是轻轻摸了摸德鸣的小脑袋,他笑道:“别跟师叔装这套,传了也就传了吧,他是一直跟着你练的?别给人家教坏了,反而让别的教派看了笑话。”

听出青竹指桑骂槐之意的澄言,顿时收敛了笑容,没好气瞪了这师徒俩一眼。

青竹又想了想,原本跟禁军将门结个善缘,倒不是什么坏事,只是,想到当日金明池禁军大营,那日五龙汇首,最后一道玄黄之气正是出在小小的赵玄郎身上。

那道玄黄气乃是五龙之中最旺的一道,真不知道这小子日后会是一番什么作为,自己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做了他师父,是不是担的因果有点太大了。

青竹正在犹豫间,澄言倒是发话了,说道:“赵玄郎啊,我看根骨不错,修行我们佛法也是个好苗子啊。你要是不要,从东瀛回来,我就带他回青龙寺修行吧。”

“别打我家徒弟心思。”青竹义正言辞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