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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趣网 > 历史军事 > 五代异闻録 > 第89章 近乡情更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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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到了九月末,海风渐凉,天空澄澈如洗,出港后第二天远洋舰队就进入了黑水洋。

然而舰队北上并非全是平静。

第四日午后,天际西南方忽有阴云压来,海鸥成群低飞,海面生出细密的波纹。

老水手们神色一凛,低声道是“南海尾风”追上来了。

青竹当即下令收束主帆,只留半帆控速,主力战舰护在补给船外侧,防止其被浪头冲散。

当夜,风声如兽吼,海浪高起三丈有余,拍在船侧犹如巨槌。

桅杆在狂风中作响,绳索绷得如铁丝般硬直。

值夜水手被浪花扑得浑身湿透,仍咬牙死死抓着舵柄与缆绳。

青竹立在舰桥,穿着一身短打,稳稳扶住舷栏,目光在各船之间扫过,确认船队的状态。

在天地之威面前,即便是武力超群,道术高妙,也无法与之抗衡。

到了第五日清晨,风浪渐歇,海面重新展露青光,天边的阴云被晨光晕成金红色。

船队稍作修整,钱弗钩带着水手们检查折断的桅杆、进水的隔仓与受潮的货物。

幸而有惊无险,连补给船也未失一艘。

青竹内心暗呼侥幸,昨晚一夜狂风暴雨,除了仗着船体坚固,未出什么大事,一整晚他都牢牢站在舰桥上不敢休息片刻。

眼见着船队损失不大,青竹这才略略松了一口气,抖了抖早已运功蒸干的短打衣,掉下来一层盐粒。

通过这场风暴的考验,青竹才真切体会到,此番南征真是运气好得出奇。

自舰队跨海南下以来,一路顺风顺水,感觉风平浪静就从相津港杀到了福州。

他们像被无形的手护着似的,海面虽有起伏,却始终没遇上足以威胁航程的极端天气。

昨夜的风暴虽让人心惊胆战,却也让青竹暗自惊醒,虽然攻城掠地如火,但舰队毕竟成军时间尚短,还需要继续在风雨中磨合精进。

青竹立在舰桥,眯眼望着天边的云带渐渐拉开,闻着海风里咸咸的气息,心里琢磨着怎么再好好练练兵。

本着“练兵不避险”的原则,他在过了长江口后,便果断下令,将风暴中受损较重的一艘补给舰打发回苏州刘家港进行修理,以免耽误全军速度。

其余战舰则重新列队,在东南季风的推送下,兜着外海的航线一路北上,不再沿途泊港补给,直接提着航速往相津港疾行。

海面上,舰队的桅杆整齐林立,鼓满的风帆猎猎作响,海鸟在浪尖盘旋,为这支沉默的舰队伴行。

只是途中,当舰队驶入即墨港外海时,青竹却特意吩咐舵手调整航向,让船队尽量贴近崂山的海岸线行驶。

海天之间,崂山主峰的轮廓逐渐在薄雾中显露,青竹负手立于船头,远眺那半山腰云雾缭绕处的太清宫。

未央号的大副郭北辰站在舵楼旁,眯着眼望了望渐近的山影,心头一紧,扬声向青竹禀道:“大帅!此处海底礁盘密布,若离岸太近,怕不是会触礁。”

青竹回头淡淡看了他一眼,并未答话,转头又盯着隐约浮现的太清宫宫墙。

钱弗钩从一旁踏步而来,抬手“啪”地一声抽在郭北辰的头顶:“闭嘴,好好掌舵!再敢聒噪,军法从事。”

郭北辰吃了一巴掌,缩了缩脖子,啥也不敢说,啥也不敢问,打起十二分精神,死死盯着船头前的海面。

打发了郭北辰,钱弗钩撇撇嘴,挨到吉隆身边,压低声音道:“你看大帅这模样,八成是想家了。”

吉隆眯着眼,顺着青竹的视线望去,恰好能看见崂山轮廓隐在晨雾中,笑了笑:“嘿,这可不好说。不过咱是出家人,谈不上想不想家。估计是几年没回观里,想念掌教了。咱大帅嘴上不讲,可心里啊。唉,掌教也算是孤寡老人一个,做徒弟的哪有不挂念的。”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觉得是这么回事。

吉隆仗着自己也是太清宫出身的老人,胆子就更大几分,几步凑到青竹跟前,笑道:“大帅,要不咱就在即墨港停靠两天?正好回观里省亲,也顺带让师兄我给掌教真人请个安。”

青竹闻言,眉梢微挑,他抬手抹了抹眼角,刚刚海风吹着了,有些酸涩。

又回身看了看身后的舰队,桅杆如林,帆影猎猎,他嘴角一勾,故作轻松道:“昔日赵国名将赵奢,在军中就不过问家事。我岂能因公废私?远远看看就好。老头子就是图个耳根清净,才把我赶下山来的。做徒弟的心里要有数。”

吉隆“嘿”地一声笑了笑,还想再劝,却被青竹摆摆手拦住,随后吩咐道:“传将令,全体都有,行军队形,全速前进。”

一道将令下达,整个舰队立刻动了起来。

旗手攥着令旗冲到桅杆下,三步并作两步攀上了望塔,在高处迎风展开红白相间的旗面,旗影翻飞间,将令迅速传达出去。

各舰甲板上的鼓手几乎同时吹响了牛角号,沉闷的号声,在海面荡开。

各船甲板上瞬时热闹了起来,但凡当值的人手,纷纷从舱内涌了出来。

水手们一齐拉动缆绳,厚重的锦布风帆呼啦作响,瞬间兜满了东南来的劲风。

风助船行,各船身微微抬起,船首卷起高高的浪头,

整个舰队速度猛然提起一大截,主力舰之间保持着安全距离,补给船紧跟其后,阵型整齐划一。

远处,只剩下船尾那一长串翻涌的白浪,久久不散。

青竹却是近乡情怯。下山已有三年,除了收到掌教真人的法旨,居然连封私信也无。

他也不知自己下山这几年的一言一行、所作所为,师父他老人家是否满意。

眼下正好借着“军中无私”的借口,索性暂时不回山。

只是远远望着那座从小长大的崂山,心中自然是不舍得紧。

也不知道山中的猴儿们是否还记得自己。

殊不知,此时在崂山老君峰上,一位魁梧的道长正立于松风之中。

那身素蓝道袍在山风里猎猎作响,他手背负在身后,眉宇深沉,望着三四十里外海面上那支宛如银蛇般疾行的舰队,久久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