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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氛有一瞬间的焦灼。

萧霖川看出她在躲避自己,这一趟她从南海郡回来,好像比之前更像个乌龟了。是在南海郡发生了什么吗?和寒王有关?

他默默垂下眼眸,掩住一瞬间的失落:“听闻你在南海郡病过一场”

“谢皇上关心,奴才不过是夜里吹了风,受了风寒,劳皇上惦记了”

她在撒谎。

手中的信纸单薄,被风吹动。萧霖川闭了闭眼,忍着心头的酸涩,用一种十分平淡的口吻转移话题:“可有遇到什么别的事情”

傅琳退后两步,老老实实的跪下:“回禀皇上,确实遇到一件事,奴才觉得很有必要说与皇上知晓”

“说”

傅琳脑袋低垂,一五一十将出海去接回谢指挥使时遇到倭寇的事情说了。没有夸大寒王的功劳,也没有贬低谢指挥使,整件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唯有在提到倭寇的时候,语气加重了些许。

末了,还特地补了一句:“当时距离临漳城外的沿海水师驻扎营地不到十里,倭寇已经猖狂至此,想必根本没将我景曜泱泱大国放在眼里”

萧霖川的目光从傅琳的身上落在了书案上一本单独放置的奏折上。这是朝中一位老臣的奏折,他在寒王的请罪书公之于众后,并未对寒王所为做任何批判。

而是眼尖的指出八年前倭寇尚且没有战船,全靠着在海岸线做海盗勾当,专门抢占过路商船过活。后来沿海商会找到苏家牵头,请了南北两方的沿海水师相助,将商船的路线也包揽在巡海的路线之中。

这才让那些海盗消停不少,没想到那群倭寇不死心,用车轮战术抢夺了一艘战船回去。而如今,听闻他们自己的船已经不比水师的战船差多少了。

相对比往年南北水师的遇袭击情况,其实南海水师附近的倭寇要更猖狂一些。但更多的资料显示,近几年其实南海水师明显对倭寇是有一个压倒的趋势所在的。

他与南海水师上一任的指挥使互通信件,才发现,原来之所以近几年能有这样的突破,是因为寒王曾给他们一些改造战船的建议。

依照寒王建议改造后的战船,确实在水战之中更加有利。

这一封奏折在他的桌案上已经摆了几日了,他想等见过寒王,与之深聊之后再做考虑。

现任指挥使已经上任五年,也就是说,寒王至少在十一岁之前,就已经接触过南海水师。

那么年后这么长一段时间,沿海地区倭寇泛滥,有没有他故意放任不管的成分在内?

只有将倭寇的事情放大,自己才没有时间去管他。他也能趁机在沿海水师中显露自己的能力,让更多人信服他,追随他。待到时机成熟,便能顺势将南海郡收入囊中。

萧霖川的目光再次落在傅琳消瘦的肩骨之上,她在南海郡待了一阵子,倒是晒黑了一些。

“朕知道了”

皇帝自觉这几个字语气似乎有些沉重,瞧她始终没有抬起头来。还是放缓语气,添了一句:“你昨日才从南海郡归来,一路风尘仆仆,此番事情办的不错,朕允你多歇几日,等身子养好些再来”

傅琳挺意外的,昨日皇帝亲眼见到她风尘仆仆了,都没说要给她放假。怎么今日突然要放假了,难道是自己的疏离表现的太明显,伤到他幼小的心灵了?

应该不会,皇帝不是这么儿女情长的人。

不过能放假肯定是最好,谁会拒绝带薪休假呢。

于是她思索一番,才道:“谢皇上体恤,南海郡之事奴才已经将一应文书都交由皇上了,若皇上对细节有疑惑,随时可传召奴才”

这话听的有些奇怪,其实不必自己提醒,皇上若有疑惑肯定也会找她的。于是她又补了一句:“奴才尚且年轻,些许风尘不算什么,能为皇上分忧,便是奴才的福气”

这句话后,她听到脑袋顶上一声轻笑,这才磕头告退。

傅琳离开之后,皇帝让屋子里打扇的人也离开,单独传唤了沈林二人。他想知道,傅琳在南海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单从暗卫的消息中已经不能满足了。

“福公公见过王太后,在王府门口吐血昏迷,好在王府的府医救治及时。那府医说公公是因为急火攻心、忧思过重,加之疲劳成疾,才吐了血的”

“连着病了五日,尚未完全好清,又去了沿海军军营逼着周副将打开军械库查验。事情办妥之后,我等曾劝她再养一养身体,但福公公坚持立刻回京,路上除了路过官驿会停下歇脚,中途不曾停留半分”

傅琳南下时还十分懒散,每路过一个大的城镇就想停下游玩几日,住宿也一定要最好的屋子,因此沈林二人还劝过她不少次。

谁曾想,归途的时候,人人都忧心她的身体,她反倒急切起来,死活就要连日赶路回京。

其实傅琳昨夜递给他的文书记录,皇帝都看过了。

她将所有事情的细节都标注的很清楚,甚至连同途中聘请的侍卫,有一位在路上替她遮挡风吹落的碎瓦片,将小臂划破,血流不止的事情都说了。

但唯有自己病重这件事,丝毫不提。甚至病倒那几日的记录中,她还见了暗卫,下达了指令。他推算时间,傅琳在府衙里养伤的第五日,正是暗卫将西南军要在边界驻扎地消息递给她的日子。

她顾不上大病未愈,急着要去军营之中抓住寒王逆反的把柄。是怕寒王知道西南军已经快要抵达边界,冲动之下直接带动沿海军对阵。

皇帝忽然有一刻对自己不太自信起来。

难道傅琳一开始设计皇后,自请入狱,就是为了找借口能南下?她始终以为自己是想要杀了寒王吗?林拓说她围了王府之后,又去了一处旧宅与寒王见面…

他想起傅琳本是寒王府中的侍女…

自小是跟在寒王身边伺候的…

他们之间…是不是…

萧霖川猛地站起身来,脖颈间的青筋显现。

他是相信傅琳的,可傅琳自归来之后,一直在逃避自己。他心里的思绪密密麻麻的穿插,个个都在吵着说傅琳心悦与寒王。

他不信。

他不信傅琳心中之人是寒王。

可他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心里那些叫嚣着的情绪,无论怎么推算,傅琳都是在以命相搏,为了救下寒王。

她明明知道,如果寒王真的要反,她那个时候去军营只会成为他们立威示强,稳固军心的剑下魂。

但她还是去了。

她急着回城…难道也是为了替寒王提前谋划?

萧霖川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乱成一团,仿佛有一把匕首插在上面,拔出来会叫他即刻死去,不拔又只能时刻的刺痛他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