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猜到了？”
君凰淡淡的回了句，面上并无多余的表情。
虞庆帝不可置信的摇摇头，整个人摇摇欲坠，脚下不稳。
“不...怎么会...不可能...不可能...”
“没什么是不可能的，陛下该知道，动用军队，需得圣旨与兵符双管齐下，庐林王偷窃兵符造反，明面上是夺取帝位，实际上都在虞昭帝的算计之中。
他留下庐林王，也只是因为庐林王对他有用，而真正的目的，是...”
君凰正欲说下去，却被虞庆帝抢了先。
“是想试试皇姐有没有能稳固朝纲，解决外忧内患，更甚至一统天下的能力，亦或者说，想要证实当年的五星连珠，帝星的预言”
“可能吧！”
君凰随口一句，虞庆帝眸色暗了暗。
他一甩衣袖，坐于榻上，神情淡漠却又夹杂着一丝凝重。
“不是可能，而是一定，老东西德不配位，待到事了，孤定要昭告列祖列宗，将他逐出君氏一族”
“那陛下呢？陛下可是他的儿子，亲的”
君凰对他的反应也是在意料之中。
一个将他当做棋子，弃子，还压上虞朝做赌注的阿父，不光不配为帝，还不配为人。
虞庆帝轻哼一声，扬了扬下巴。
“孤是虞文帝的孙子，与他有什么关系？一个老东西竟然搅得虞朝国祚险些到头，这不是灾星是什么！”
“那本宫呢？”
“皇姐，你可别开玩笑，帝王之道是皇姐一手教的，兵符是皇姐给的，很多惠民之法也是皇姐提出来的，皇姐的功绩大了去”
虞庆帝端起矮桌上的茶水，倒上一杯，双手奉上。
君凰接过茶杯，轻抿一口。
“陛下可别忘了，倘若按照虞昭帝所想，本宫...”
“停，皇姐，别说了”
虞庆帝出口打断，眼中多了些许敬重。
“没有皇姐，就没有孤的今天，虞朝可以没有孤，但不可以没有皇姐，皇姐要做帝星，孤心甘情愿奉上兵符龙椅，只要天下尽归虞朝，孤绝无二话”
何况，这兵符，本就是皇姐的。
在老东西那儿，他是一个死人，只不过皇姐将自己留了下来，还悉心教导...
说实话，凭借皇姐的能力，直接称帝也不为过。
然而她一直都是打着扶持他这个帝王的主意，其实他有时也在好奇，为何皇姐对于唾手可得的帝位不屑一顾？
即便没有女子做帝王，可这天下最尊贵之人的位置，她真的不想坐吗？
“皇姐，既然老东西已经死了，咱们就得让他变成一具尸骨，成全他”
虞庆帝嘴角勾起邪笑，杀意半点都没遮掩，暴露在外。
老东西既然假死变成怪物，那就让他真正的死一次，挫骨扬灰的那种。
看他成了一把灰，还会不会兴风作浪。
“陛下这话怎么说？虞昭帝早已化作白骨，现在活着的只不过是搅乱我朝安稳的怪物，也是太卜借他篡权夺位的计谋，难道不是吗？”
君凰当然不会对外承认虞昭帝没死的事实，若让百姓知晓，那可真是要出乱子。
虞庆帝听罢，赞同的点点头，眸底的杀意又添了几分。
“皇姐说的是，既然是怪物，未免危害江山百姓，还是挫骨扬灰的好”
“自然，本宫已经派人去找了”
姐弟俩对视一眼，一个胜券在握，一个杀气腾腾。
白芷与赤箭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挫骨扬灰都便宜他了。
这件事虽然着急，却没有攻伐城池来的急。
虞庆帝将注意力转移在了收复故土上。
“孤给上将军带了消息，让他一鼓作气，拿下庞元以东的五洲四十三座城池，据探子递交的消息，盛王以为打了胜仗，正带着文武官员后妃妻妾声势浩大的开庆功宴呢！”
“哦？是吗？还真是个睁眼瞎”
君凰语气中多了一丝嘲讽，更多的是不屑。
盛王喜欢听好话，而且最喜欢旁人拥簇，吹捧。
越是向着他说话，越是得他的信任。
殊不知，文武官员都成了一条心，偏他还蒙在鼓里，陷入官员编织的美梦无法自拔。
真是可怜，可恨，更加可耻——
“虞朝的疆域逐渐扩张，景炤两国也没闲着，每每攻下城池，烧杀抢掠，虽然得了粮食财物，却失了民心，据说现在已经有很多百姓奋起反抗了”
两相对比，更加鲜明，虞朝才是真正合适百姓的去处。
现在他总算知道皇姐的用意，虞朝收缴的银钱粮食不多，却得到了最珍贵的东西。
提起这些，虞庆帝长舒一口气，心情愉悦了不少。
“百姓所求，不过是吃饱穿暖，有块地方传宗接代，条件好了送孩子读读书，写写字，可那些人，硬生生做出官逼民反四个字。
口口声声贱民，叛贼，好人都让他们做了去，真是恬不知耻”
君凰一开口直击史书。
都是土生土长的百姓，被逼到断崖之境，谁对谁错？
难道杀人者就是错的吗？被逼无路造反也是错？中间的是非谁又能说得清？
虞庆帝略微沉默了片刻，心中默默叹息。
许久，他缓了缓神，目光直直看向君凰。
“皇姐，史书孤翻了几遍，历朝历代记载几十万字，可孤只看到了两个字”
“什么？”
“吃人”
一出口，君凰都有些迟疑。
是啊！不论是真实的，还是隐晦的，都只有这两个字。
“所以，孤不想让虞朝步后尘，不想让虞朝成为史书上吃人的一页，天下不是孤的，也不是君氏的，而是百姓的。
你我也好，老祖宗也罢，都是管辖者，也是归置秩序的人”
一番话说下来，虞庆帝都有些懵，嘴比脑子还快。
脑子还没想出来，嘴先张开了。
“无论是管辖，还是其他，你我都不是唯一，好与坏也是由后人来评判，兜兜转转，终会回到百姓手中”
不知为何，此时的他好似顿悟一般，说出来的话格外有深意。
更似看破一切，跳出了这个圈。
“能看透本质，已经超越了无数人，陛下是一位真正的帝王了”
这是君凰第一次肯定他，肯定他的身份。
虞庆帝淡然一笑。
“是吗？孤也这么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