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杨柳就让侍女去烧热水。她坐在桌前,手里拿着一份密信的副本,这是从先锋官亲兵身上搜出来的,上面有渤辽将领的印鉴。副将站在门口,腰间的刀没有卸下。
“不能再等了。”副将说,“军中已经开始议论,再不把证据递上去,陆扬的名字会被彻底毁掉。”
杨柳点头。她已经让人备好马车,自己换了一身素色衣裙,头上只插一根玉簪。侍女把烧好的热水端进来,她洗了把脸,擦干后直接出门。
马车一路往宫门方向走。城门口守卫检查时,看到是郡主的牌子,没敢多问。进了宫,她直奔太后居所。副将留在外面等候。
太后面前,杨柳把所有证据一一呈上。包括俘虏的口供、密信原件、还有老兵们写下的证词。她说得很平静,没有求情,也没有激动,只是陈述事实。
太后听完,沉默了很久。最后她说:“这事不能压着。”
中午时分,一道圣旨从宫中发出。朝廷派出两名钦差,带着禁军直奔前线军营。他们的任务很明确:彻查先锋官勾结外敌、陷害忠良一案。
消息传到军营时,正是午时。先锋官正在帐中吃饭,听到通报说朝廷来人,筷子一下子停在半空。
“谁派来的?”他问。
“说是皇帝亲自指派的钦差大臣,带了十名禁军,已经进了辕门。”
先锋官放下筷子,脸色变了。他立刻起身走到帐外,看见远处尘土扬起,一队人马正朝主营方向而来。为首的两人穿着官服,胸前绣着金线飞鸟图案——那是御前特使的标志。
他转身对亲兵下令:“马上去我府里,把书房暗格里的东西全部烧掉!”
亲兵领命而去。先锋官强作镇定,整理了一下衣冠,迎上前去。
钦差没有下马,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奉旨查案。”一人开口,“你涉嫌私通渤辽,虚报战功,陷害下属陆扬。现需调阅原始战报,请立即开放档案房。”
“下官不明白。”先锋官抬头,“陆扬叛逃在外,收受贿赂,这是全军皆知的事。朝廷为何反来查我?”
钦差冷笑一声:“你说他收贿,可有实据?我们手中有你与渤辽将领往来的密信残片,笔迹比对已确认。你现在不说实话,只会罪加一等。”
先锋官额头开始冒汗。他试图争辩,但钦差不再理会,直接下令随行禁军接管档案房。
禁军冲进档案房,翻出所有战报底档。不到一个时辰,就找到了三处明显篡改的记录:一次大败被写成小胜,两次伤亡人数被大幅压缩,还有一次根本未上报的私自调动兵力。
与此同时,另一队禁军赶到先锋官府邸。他们破门而入,在书房角落发现一个还在冒烟的火盆。里面残留着半张烧焦的纸片,上面能辨认出“渤海”二字,以及一枚熟悉的印鉴痕迹。
“拿去比对。”带队军官命令,“和边关截获的敌方密函是否一致。”
结果很快出来:完全吻合。
傍晚,钦差当众宣布初步调查结果。军营校场聚集了上百名将士,听到真相后一片哗然。有人开始低声议论,有人说早就觉得不对劲,更多人看向陆扬曾带过的队伍,眼神里多了几分敬意。
先锋官被勒令交出帅印。老将军当众接过兵符,站上点将台。他一句话没说,只是把旗帜重新升起,旗面上写着一个大大的“唐”字。
夜里,先锋官躲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他知道自己已经无法翻身。但他还不甘心。
第二天清晨,他称病不起,拒绝出席问询。钦差派人三次传唤,他都闭门不应。
第三趟,两名御前侍卫亲自登门。他们站在门外,朗声宣读圣谕:“若三刻内不到,则以抗旨论罪,即刻收押。”
屋内没有回应。
三刻时间到,侍卫推门而入。先锋官坐在床边,脸色发白,双手微微发抖。他没有反抗,任由侍卫摘去腰间佩刀,架着他走出房门。
校场上已有大批官兵围观。看到这一幕,无人出声。曾经不可一世的先锋官,如今低着头,脚步踉跄,连靴子踩进泥坑都没察觉。
他被带到军衙偏厅软禁。钦差开始提审他的亲信。第一个被抓的是负责送信的传令兵,刚上堂就招了:“是先锋官让我把密件送去北岭驿站,接头人穿黑袍,给银牌……”
审讯持续到深夜。
与此同时,杨柳回到府中。她没有回自己的院子,而是直接去了偏院暖阁。陆扬还在休息,呼吸平稳,伤口结痂良好。
她坐在床边,看着他沉睡的脸。侍女轻手轻脚地送来药碗,她摆了摆手,示意不用吵醒。
“等他醒了再说。”她低声说。
副将在院外等她。见她出来,立刻上前:“怎么样?”
“朝廷已经动手。”她说,“先锋官被软禁,证据全部坐实。用不了几天,消息就会正式公布。”
副将松了口气。“终于。”他说,“陆扬可以清白了。”
杨柳望着屋里,没说话。她知道,等陆扬醒来,第一件事就是问前线的情况。他会想知道是谁动的手,怎么查的,有没有留下漏洞。
但她也明白,现在最重要的是让他好好恢复。其他的,等他能站起来再说。
夜深了,府里安静下来。巡逻的护卫换了班,东厢房的灯还亮着,副将没睡,正在整理剩下的线索。
杨柳回到自己房间,打开抽屉,取出一张地图。上面标着几处可疑据点,都是先锋官过去常去的地方。她用朱笔圈了三个位置,准备明天交给钦差。
她吹灭蜡烛,躺下闭眼。但睡不着。耳边全是白天校场上那一片寂静的声音。那么多人看着先锋官被带走,却没有一个人为他说话。
这就是结局。
她翻了个身,听见窗外风掠过屋檐。远处传来打更的声音,两下,很轻。
第二天一早,她又去了暖阁。陆扬已经醒了,正靠在床上喝水。他看见她进来,笑了笑。
“今天感觉好多了。”他说,“我能下地走几步。”
她走过去扶他。“慢点。”她说,“别急。”
他一只手撑着床沿,另一只手扶住她的肩,慢慢站起来。腿还有些软,但他坚持走了两步。
“我想知道外面的事。”他说,“这几天,发生了什么?”
她看着他,知道这一刻终于来了。
“你想听真话吗?”她问。
他点头。
她深吸一口气,开始说:“朝廷派人查先锋官了。他已经被软禁。所有证据都对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