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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蹄声还在耳边回响,我跟着老将军刚出营门,队伍正要加速奔向西岭。

传令兵忽然从侧翼冲来,单膝跪地:“将军!炊事营发现先锋官藏的私粮三百石,已扣押!”

老将军勒住缰绳,眉头一皱,看了我一眼。

他沉默两息,抬手:“传全军,校场集合。”

副令兵立刻调转马头,高喊传令。

原先行进中的骑兵纷纷收势,五十轻骑在校场边缘列队停驻。

老将军翻身下马,大步走向校场高台。我紧随其后,手按剑柄,目光扫过陆续集结的士兵。

各营人马从训练区、哨岗、营地四面赶来,铠甲碰撞声此起彼伏。不到半柱香,整个校场站满了人。

老将军立于高台中央,银甲未卸,声音如铁锤砸在石板上:

“今日召集全军,不为出征,不为点将。”

“只为一件事——清算叛徒!”

全场肃静。

有人抬头,有人屏息,更多人眼神里带着疑惑。

老将军抬手,亲兵捧上油布袋,取出一叠纸张。

“这是昨夜从西岭废仓暗格中搜出的密信。”

“写信者,渤辽将领。”

“收信者,原先锋官!”

他展开信纸,逐字念出:

“左翼三队撤防,夜袭可破。”

“旧渡口北岸柳林,子时交接。”

“事成之后,金帛粮草任取。”

台下一片哗然。

“这封信上有火漆印。”老将军举起拓片,“边角带锯齿纹,是渤辽军中信件专用标记。”

“大唐不用这种印。”

他放下拓片,又取出一张残令:“这是昨夜调动左翼三队的手令。”

“没有我的签字。”

“只有他的私印。”

台下已有士兵低声骂出声。

“十七名哨卒死在那个缺口!”老将军声音陡然提高,“三个小队被打散!”

“防线崩塌,不是因为敌强。”

“是因为有人亲手拆了它!”

人群剧烈骚动。

老将军再拿出脚印图:“亥时三刻出营,子时一刻归营。”

“走偏道,避巡哨,穿便装。”

“他去干什么?”

没人回答。

“还有这个。”老将军翻开供词,“士兵甲画押指认,先锋官胁迫他散布流言,说陆扬靠皇室关系上位。”

“目的就是打压功臣,动摇军心!”

台下有人扭头看向我。

老将军猛地转身,指向监牢方向:“来人!”

两名铁甲亲兵押着一人走上校场。

正是先锋官。

他脸上没了往日傲气,脖子套着木枷,双手被铁链锁住,走路踉跄。

老将军盯着他:“你还有什么话说?”

先锋官嘴唇抖了抖,低头不语。

“我问你!”老将军怒喝,“你领的是谁的军饷?”

“你穿的是谁的铠甲?”

“你手中的刀,是用来杀敌,还是砍向自己兄弟的背?”

先锋官膝盖一软,跪倒在地。

老将军环视全军:“此人罪证确凿。”

“通敌卖国,动摇军心,致将士无辜阵亡。”

“即刻革去一切军职,兵符作废,押入监牢。”

“待上报朝廷,押解回京,受审定罪!”

话音落下,台下爆发出一阵吼声。

“该杀!”

“吃里扒外的东西!”

“差点害死我们!”

有人拍手,有人怒骂,更多人朝先锋官吐口水。

一名老兵当众扯下身上同款制式肩甲,狠狠摔在地上:“老子不愿和这种人穿一样的衣服!”

人群情绪彻底点燃。

老将军抬手压下喧闹,再次开口:

“在这场风波里,有一个人。”

“他被污蔑,被孤立,被设局陷害。”

“但他没有退缩。”

“他忍辱负重,孤身取证,冒死查访。”

“他带回了真相。”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

“陆扬!”老将军点名。

我上前一步。

“他在最艰难的时候,没有为自己喊冤。”

“他只想着不让兄弟白白送命。”

“这样的人,才配叫军人!”

台下安静了一瞬。

然后,掌声响起。

起初零星,随后连成一片。

曾经躲着我的士兵,此刻主动让开位置,让我站在前排。

有人低声说:“原来那些话都是假的。”

“咱们错怪他了。”

另一人接话:“要不是他查出来,咱们现在还在被人当枪使。”

老将军看着我:“从今日起,先锋统制一职,由陆扬暂代。”

“若有不服者,现在出列。”

无人应声。

有人抱拳行礼。

有人握拳捶胸。

还有人眼眶发红。

我知道,这不是因为我多厉害。

是因为他们终于看清了谁在守护这支军队。

老将军走下高台,经过我身边时停下。

他没说话,只是轻轻点头。

那一瞬间,我明白他把什么交给了我。

不只是职位。

是信任。

是责任。

他转身走向中军帐。

我留在原地,站在校场中央。

阳光照在银甲上,反射出一道光痕。

前方是整齐列队的将士。

背后是飘扬的大唐军旗。

有人走过来说:“陆统制,以后我们跟你干。”

我点头。

又有几个人围上来,说是原先锋官手下,愿意归附。

我让他们站到队列中去,不谈归属,只说职责。

校场逐渐恢复秩序。

各营开始准备午训。

气氛变了。

不再有窃窃私语。

不再有躲闪回避。

每个人看我的眼神都坦荡起来。

我知道,军心回来了。

但这只是开始。

先锋官虽倒,他的影响还在。

西岭的火光未灭,敌人仍在窥伺。

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

我望着远处营墙,那里曾是我第一次被刁难的地方。

现在,轮到我守住这道防线。

副将从营门方向走来,手里拿着一份新报。

他快步走近,脸色凝重。

“陆扬。”

我转身面对他。

“刚收到消息。”

他递过纸条。

我接过展开。

上面写着:

“西岭废仓,今晨发现新鲜马蹄印,数量不明,方向朝北。”

我捏紧纸条。

风从营外吹进来,掀起披风一角。

校场上的士兵还在操练。

鼓声一声接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