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院门口传来萌萌的声音:苏阿姨!陆奶奶!孙玉珍赶紧迎出去,看见萌萌举着幅画跑进来,红扑扑的脸蛋上沾着点颜料:陆奶奶,这是我画的老虎,给您!画上的老虎歪歪扭扭,眼睛却画得圆溜溜的,孙玉珍接过来乐得合不拢嘴:哎哟这老虎画得真好!比动物园的还精神!她从兜里摸出块奶糖塞给萌萌:给,京市带来的,甜着呢。
下午陆霆琛带着一家人往供销社走。雪早停了,太阳照在地上,亮堂堂的。供销社的玻璃柜台里摆着各式各样的年货,糖画师傅正用糖稀在铝板上画凤凰,金黄的糖丝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旁边的玻璃柜里,面人师傅捏的孙悟空戴着紫金冠,活灵活现,旁边还摆着几个小兔子面人,惹得孩子们趴在玻璃上不肯走。
哎哟这糖画真好看!孙玉珍拉着苏晚凑过去,给晚晚买个凤凰!糖画师傅抬头笑:婶子好眼光,这凤凰最配小同志。他舀起糖稀,手腕轻转,金丝般的糖稀便在铝板上勾勒出凤凰的轮廓。陆耀华在旁边掏钱,还不忘说:甜腻腻的,少吃点。孙玉珍瞪他:你管得着?晚晚喜欢就行!
孙玉珍拿起一块红绸布,对着阳光照了照:这块布给晚晚做件袄子,正月穿正好。
晚上炖肉出锅,满屋子都是香味。孙玉珍把肉盛在白瓷盘里,红亮的肉块上撒着葱花,看着就让人流口水。苏晚端出玻璃瓶装的山楂膏:爸,您尝尝这个,酸甜开胃。陆耀华舀了一勺,抿了抿,眼睛眯起来:嗯,这味儿不错,比京市药店买的山楂丸好吃。孙玉珍也尝了口,直呼好吃。
陆霆琛给爸妈倒酒,陆耀华喝了口,看着桌上的菜——红烧肉、炸带鱼、白菜饺子、山楂膏,突然叹了口气:以前过年就我和你妈俩人,冷冷清清的,今年热闹。孙玉珍瞪他:煽情啥!以后每年都让霆琛和晚晚陪咱们过!
吃完饭陆耀华和陆霆琛在院里聊天,孙玉珍和苏晚收拾碗筷。晚晚啊,霆琛这孩子看着稳重,其实心粗,以后家里就靠你多担待。苏晚脸微红:妈,霆琛对我可好了。孙玉珍拍拍她的手:妈看出来了,你俩好好的,妈就放心了。
窗外的月光洒在雪地上,亮堂堂的。苏晚靠在陆霆琛怀里,听着屋里爸妈的笑声,心里满是踏实。陆霆琛低头亲她额头:暖和不?苏晚点点头,往他怀里钻了钻,一脸满足。
正月初五的晨光刚漫过家属院的矮墙,就被院里的鞭炮声裹着飘进窗棂。苏晚刚把煮好的饺子端上桌,就听见院门口传来王嫂的大嗓门:“苏晚!在家没?团部通讯员刚过来,说让你明天去操场参加表彰会!”
苏晚扭头看向门口:“表彰会?王嫂你没听错吧?我咋不知道这事儿?”
孙玉珍端着碗小米粥出来,枣红色棉袄上还沾着点面粉——她今早五点就爬起来帮苏晚包饺子,听说表彰会,一脸疑惑:“表彰会?啥表彰?晚晚要受表彰了?”
陆耀华跟在后面,手里捏着个刚剥好的煮鸡蛋,军绿色的旧棉袄穿得板正,闻言也挑了挑眉。
陆霆琛放下蒜臼子,接过话头:“嗯,政委昨天提了,说过年期间忙战备和老兵慰问,把表彰押到了初五。本来想今早跟你说的。”
“啥表彰啊?”苏晚擦了擦手走到门口,看见王嫂手里还攥着个红纸通知,上面印着“表彰大会通知”几个大字。王嫂把通知递过来,笑得眼角都皱了:“你工作认真,还研发药膏,又办养生讲座帮军嫂和孩子调理身体,团部早想表彰你了!本来年底就要办,团里又忙,才推到今天。”
孙玉珍“哎哟”一声,几步凑过来抢过通知,一个字一个字念:“授予苏晚同志‘优秀军嫂’称号……兹以鼓励!”念完把通知往桌上一拍,激动得直拍手:“我的乖乖!晚晚你可太能耐了!比霆琛那臭小子当年得三等功还风光!”
陆耀华瞪了她一眼:“咋说话呢?三等功是军功,这是军嫂荣誉,不一样。”嘴上这么说,嘴角却偷偷往上翘,把手里的煮鸡蛋塞给苏晚:“吃了,补补脑子,明天上台别紧张。”
正说着,张岚抱着萌萌也来了,手里还拎着块新做的红布:“苏晚,听说你要去受表彰?我连夜给你缝了个新头花,红布衬气色,上台好看!”萌萌从妈妈怀里探出头,举着个纸折的小红旗:“苏阿姨,明天我去给你加油!陆奶奶说你上台肯定比年画娃娃还俊!”
孙玉珍一把把萌萌搂怀里,从兜里摸出块奶糖塞她嘴里:“咱萌萌说得对!咱晚晚就是最俊的!”又转头冲苏晚说:“头花我看看,晚晚你等着,妈给你改改,加两朵绒花,保准上台亮眼!”说着就颠颠跑回里屋翻她的针线筐——她来清河时特意带了半箱子零碎,什么绒线、珠子、亮片,一应俱全。
当天下午,家属院的军嫂们跟赶大集似的往苏晚家跑。王嫂帮着苏晚熨烫要穿的蓝布褂子,说“上台得穿整齐点,别皱巴巴的”;刘嫂拿了盒雪花膏,往苏晚手里塞:“明天抹点这个,脸润润的,上镜好看”......
孙玉珍在里屋忙得脚不沾地。她翻出块宝蓝色的绒布,剪了两朵巴掌大的绒花,又找了串小米粒大的珍珠缝在花瓣上,陆耀华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门口,手里拿着陆霆琛的军功章擦得锃亮,时不时插句嘴:“绒花别太大,晃得慌。”孙玉珍头也不抬:“你懂啥?女人家的事你少管!当年我嫁给你时,头花比这还大呢!”
陆耀华悻悻地闭了嘴,转而跟苏晚说:“明天上台别怯场。你是代表军嫂,说话要大声,腰杆挺直——跟你平时给军嫂们讲课一样就行。”他顿了顿,想起自己当年第一次在军区大会上发言的场景,又补充道:“要是紧张,就盯着台下一个点看,比如霆琛的脸,别看领导。”
苏晚忍不住笑:“爸,我又不是新兵发言。”
“那不一样。”陆耀华放下军功章,眼神严肃起来,“这是你作为军嫂的荣誉,也是咱陆家的脸面。你做得好,不光是你厉害,也是霆琛有福气,更是部队对军嫂的重视。”他说着,从行李包里翻出个小本子,是他平时记笔记的,翻开其中一页递给苏晚:“这是我给你写的几点注意事项,你看看。”
苏晚接过来,只见本子上用钢笔写着几行字:“1. 感谢领导和同志;2. 说清楚自己做的事是本分;3. 提团队(军嫂、医生);4. 表决心。”字迹依旧是板正的硬楷,却在“军嫂”两个字旁边画了个小小的笑脸,显然是孙玉珍偷偷添的。
“爸,您还特意写这个?”
“他呀,就是瞎操心。”孙玉珍端着改好的头花出来,往苏晚头上一比,“你看!这多好看!”头花上的绒花蓬松柔软,珍珠在光线下闪着细光,比原来的红布头花精致不少。
晚上,陆霆琛帮着苏晚整理明天要带的东西,孙玉珍和陆耀华也没睡,老两口给苏晚讲陆霆琛小时候的糗事。“他五岁那年得小红花,上台领奖紧张得尿裤子,还是我抱着他下来的。”孙玉珍笑得直后仰,“晚晚你可别学他,咱要漂漂亮亮上台,漂漂亮亮下来!”
陆耀华瞪她:“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个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