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唆高梅？” 苏振邦的手指猛地攥紧，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疼，“她连农场都进不来，还能教唆高梅做这种事？”
“是真的。” 陆霆琛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叠信件，放在桌上，“这些是她们的往来信件，你们看 —— 倩倩在信里，把晚晚的身世，和你们相认的场景，还有你们的亲密举动都告诉了高梅，还跟高梅说，晚晚跟爸妈往来频繁，正好可以用‘反动分子’的身份举报她，让团部处分晚晚。”
苏振邦颤抖着拿起一封信，展开来看。信纸上的字迹，是他再熟悉不过的 —— 是苏倩倩的字。小时候林惠兰手把手教过，一笔一划都带着清秀的弧度，“横” 画收笔时会轻轻顿一下，“竖” 画则写得笔直，像极了苏倩倩平日里站得笔直、温顺听话的模样。可此刻，那些熟悉的笔画组合在一起，却写着让他心头发冷的内容。
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扎在苏振邦和林慧兰的心上。苏振邦看着信纸上的字，手不停地发抖，信纸被他攥得皱成了一团。
“她不仅教唆高梅举报晚晚，还让自己的爸妈去做证……” 苏振邦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深深的绝望，“我们这十八年，到底是养了个什么东西？我们把她当亲生女儿，她却把我们当成害晚晚的工具！”
林慧兰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发抖，指节因为用力攥着信纸而泛白，信纸 “哗啦” 一声从她手中滑落，掉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怔怔地看着那些娟秀的字迹，眼前突然发黑，脑海里一片空白 —— 她不敢相信，自己教出来的字，竟然会写出这样满是算计和恶意的话；那个在她面前永远带着腼腆笑容、喊她 “妈妈” 的姑娘，竟然在背后这样谋划着害她的亲生女儿。
她猛地抬头看向苏振邦，眼里满是难以置信的茫然，像是在寻求一个否定的答案，声音带着哭腔：“振邦…… 这不是真的，对不对？倩倩她…… 她怎么会写这种东西？是不是有人冒充她的字？”
林慧兰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衣襟上。她想起十八年前，在医院里，护士把襁褓中的倩倩抱给她，说这是她的女儿。从那以后，她把所有的爱都给了倩倩：倩倩小时候发烧，她整夜整夜地守着，用酒精给她擦身体降温；倩倩想吃什么，要什么，她都满足；倩倩上学，她每天天不亮就起床，给她做早饭，送她去学校……
可现在，这个她疼了十八年的 “女儿”，不仅看见他们不相认，还教唆别人举报她的亲生女儿，甚至让自己的父母去做伪证。林慧兰觉得心里像被掏空了一样，连呼吸都带着疼。“怎么会这样……” 林慧兰哽咽着，声音里满是绝望，“我们怎么这么失败啊…… 亲生女儿流落在外，吃了那么多苦，我们不知道；全心全意疼爱的假女儿，却只想让晚晚不好过，甚至反过来利用我们…… 我们这父母，做得也太窝囊了。”
苏晚看着父母沉浸在回忆里的模样，心里像压了块巨石。她知道揭穿苏倩倩的真面目会像一把利刃，彻底划破父母对苏倩倩仅存的念想，可隐瞒只会让他们日后更受伤。
每看一张，苏振邦的心就沉一分。他的指尖划过那些熟悉的笔画，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慌，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他想起苏倩倩小时候趴在他膝头，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缠着他讲物理故事的模样 —— 那时候她才八岁，总说 “爸，你懂得真多，我以后也要像你一样厉害”；想起她初中毕业时，抱着他哭着说 “爸，我不想去外地上学，我舍不得你和妈妈” 的模样；……
那些温馨的画面，和信纸上冰冷的文字在他脑海里反复重叠，让他一阵眩晕，眼前的信纸都开始变得模糊。
他一直以为苏倩倩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就算偶尔有些小脾气，也绝不会做出背叛亲人的事。十八年的感情，他以为就算不是亲生，也早已胜似亲生，可现在看来，那些感情在她眼里，或许一文不值。
十八年的疼爱，十八年的付出，换来的却是这样的背叛。“我们到底哪里对不起她啊……” 林惠兰哽咽着，声音里满是绝望和委屈，像是一个迷路的孩子，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才会遭到这样的对待。
苏晚和陆霆琛站在一旁，看着父母痛苦的模样，心里也像被针扎一样疼。苏晚拍着林惠兰的背，声音里满是心疼：“妈，你别这样，身体要紧。是苏倩倩对不起你们，不是你们的错。她不懂得珍惜你们的好，是她的损失，不是你们的问题。”
陆霆琛也走到苏振邦身边，递给他一杯温水：“爸，喝口水缓缓。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们再难过也没用，还是想想以后该怎么办吧。这些信件是重要的证据，以后揭发高振国的时候，还能用上。”
苏振邦接过水杯，却没喝，只是愣愣地看着桌上的信件。水杯里的水慢慢凉了下来，就像他心里的温度。过了很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痛心：“我们把她当成亲女儿疼了十八年，省吃俭用供她上学，把最好的东西都留给她，她却…… 她却帮着外人来害我们，害晚晚……”
林慧兰靠在炕头上，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掉，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苏晚拿起桌上的手帕，轻轻帮她擦了擦眼泪，轻声说：“妈，别再想了，越想越难受。以后我们再也不要理苏倩倩了，我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
林慧兰点了点头，却还是说不出话来。她的心里像是被掏空了一块，空荡荡的，只剩下无尽的寒冷和失望。
苏晚和陆霆琛又安慰了几句，就起身准备离开，给父母留下足够的时间和空间去缓神。走到门口时，苏晚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苏振邦和林慧兰面对面坐着，谁都没有说话，屋里安静得只能听到彼此沉重的呼吸声。煤油灯的光昏昏黄黄，映着桌上的信件，也映着两人疲惫不堪的脸庞，那画面让人看着心里发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