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毕业，高振国鼓足勇气拦住林惠兰，结结巴巴地说 “我喜欢你”。林惠兰的表情很温柔，却轻声说：“振国，对不起，我和振邦从小一起长大，我的心里只有他。你是个好人，会找到更好的姑娘。”
“更好的姑娘”？高振国嘴角的笑意更浓，眼里却泛起了红。
他这辈子，眼里就只有林惠兰一个人。
为了能配得上她，他拼命读书，熬夜啃课本，考上了市里的大学；为了能留在她身边，他放弃了去外地进修的机会，留在青河；为了能给她更好的生活，他开始钻营，学着给领导送礼，学着诬陷同事，一步步走向了深渊。
“如果一开始就有机会，我怎么会走到今天？” 高振国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墙壁上的裂缝。
牢房的铁门 “哐当” 一声被拉开，狱警的声音打破了寂静：“高振国，该吃饭了。”
高振国慢慢站起身，踉跄了一下 —— 长时间的蜷缩让他的腿麻得厉害。
他接过狱警递来的搪瓷碗，碗里是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玉米粥，还有一块黑乎乎的窝头。他没有胃口，却还是强迫自己咬了一口窝头，粗糙的口感刺得喉咙生疼。
“还有三天。” 狱警丢下一句话，转身关上了铁门。
高振国的心猛地一沉。
三天后，他就要被执行死刑了。
他不害怕死亡，却不甘心 —— 他到死，都没能让林惠兰多看他一眼；他到死，都没能赢过苏振邦一次。
与此同时，清河部队的家属院里，苏振邦正陪着林惠兰坐在窗边看书。
阳光透过玻璃洒进来，落在摊开的书页上，也落在林惠兰的发梢。她的头发长了些，苏振邦特意给她买了一根红色的头绳，扎成了一个松松的马尾，像极了他们年轻时的样子。
“振邦，你看这个故事，像不像我们以前在公社图书馆看的那本？” 林惠兰指着书页上的文字，声音轻柔。
经过苏晚一个多月的针灸和汤药治疗，她已经能想起很多和苏振邦有关的往事。
苏振邦放下手里的茶杯，凑过去看了一眼，笑着说：“像，当年你还说，这个女主角的脾气跟你一样倔。”
林惠兰的脸颊泛起红晕，轻轻拍了他一下：“哪有，我才没那么倔。”
两人相视而笑，阳光在他们身上织出温暖的光晕。这时，陆霆琛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看到屋里的场景，脚步下意识地放轻了。
“霆琛，有事吗？” 苏振邦抬头问道。
陆霆琛走到沙发边坐下，将文件放在茶几上：“高振国和扎西的判决下来了，死刑，后天执行。根据他们的供词，我们捣毁了扎西联络的间谍窝点，抓了五个间谍，不过接应的人跑了，暂时没找到。”
苏振邦点了点头，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没有多余的表情。
如今听到他的下场，他没有愤怒，没有快意，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
林惠兰听到 “高振国” 的名字，眉头轻轻皱了一下。
“妈，您别多想，都是过去的事了。” 苏晚端着一盘水果走进来，正好听到他们的对话，“您看这苹果，刚从供销社买的，可甜了，我给您削一个。”
林惠兰接过苏晚递来的苹果，咬了一口，点了点头：“嗯，真甜。”
陆霆琛看着这一幕，心里松了口气。
他原本还担心苏振邦会因为高振国的判决情绪波动，现在看来，比起高振国，苏振邦更在意的，是林惠兰的恢复。
而在几十公里外的邻县，人声嘈杂的火车站，王铁正弯腰整理搬来的货物。
五十岁的他，头发已经白了大半，脸上刻满了风霜，双手因为常年干重活，布满了老茧和裂口。
自从被高振国诬陷自己贪污受贿，他被迫坐牢十五年，出狱后离开了青河，在这里隐姓埋名，靠搬运货物混生活。
“王叔，有您的信！” 一个邮递员拍了拍他的肩膀，手里拿着一封皱巴巴的信。
王铁愣了一下，接过信 —— 他没什么熟人，会是谁寄来的信？他拆开信封，里面是一张报纸，还有一张纸条：“高振国已被判处死刑，你的冤案已平反，可回青河。”
报纸上的标题格外醒目：“清河特大间谍案告破，主犯高振国、扎西被判死刑”。王铁的手指颤抖着，一遍遍地读着标题，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
他捂住脸，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这么多年了，他背着的骂名，不敢回青河，不敢见家人，夜里常常梦见自己被人指指点点。如今，高振国终于得到了应有的下场，他的冤屈也得以平反，他终于可以回家了。
“回家…… 我可以回家了……” 王铁喃喃自语，眼泪从指缝里流出来，滴在报纸上，晕开了字迹。
那里有他的家人，有他的根，有他阔别已久的家。
部队里，会议室里一片热闹。
领导们拿着陆霆琛提交的结案报告，脸上满是赞赏。
“陆霆琛同志，这次你立了大功啊！不仅抓住了高振国和扎西，还捣毁了间谍窝点，保护了国家机密，总部已经决定给你记一等功，晋升的事，指日可待！”
陆霆琛站起身，敬了个标准的军礼：“谢谢领导，这是我应该做的，也是全体参与行动的士兵共同努力的结果。”
走出会议室，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
陆霆琛拿出口袋里的照片 —— 那是他和苏晚的结婚照，照片上的苏晚笑得格外灿烂。
而在高家，高志远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已经三天没出门了。他坐在书桌前，面前放着一张他和高振国的合影 —— 那是他十岁生日时拍的，高振国穿着中山装，抱着他，笑得很开心。
自从得知高振国被判死刑的消息，他就一直这样。
他无法相信，那个从小对他严厉却又疼他的父亲，竟然是勾结间谍、背叛国家的罪犯。他为高振国的叛国行为感到震惊，也为失去父亲感到伤感。
以前，他总觉得父亲很厉害，能在公社里当领导，能给家里带来好的生活，可现在......
“爸，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高志远轻声自语，手指抚摸着照片上高振国的脸，眼神里满是迷茫。
他不知道未来该怎么办，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身上的军装，又如何在部队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