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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州市郊的“云顶私人会所”二楼包厢里,水晶吊灯在深棕檀木桌上投下昏黄光晕,光影随空调风微微晃动,像一池将沸未沸的茶汤。

赵子轩扯松领带的手停在半空,喉结随着吞咽动作上下滚动——他刚把一沓照片拍在周建国面前,其中一张正是林深接过聘书时的特写,沈老的手搭在他背上,像一根刺扎进眼底。

相纸边缘还带着他掌心的湿意,指尖摩挲时发出细微沙响,仿佛那不是照片,而是烧红的铁片。

“叔,那姓林的现在是协会顾问,昨天鉴宝大赛上他还当众放了我们和恒通地产的录音。”赵子轩指节叩着照片边缘,指腹因用力泛白,每一下都像敲在紧绷的鼓面上,连空气都震出一丝凉意,“更麻烦的是沈昭那记者,她最近在查周明远当年收王老太太齐白石的事,说有邻居看见周明远塞了红包……”

周建国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在照片上顿了顿。

他翻文件的动作很慢,纸页摩擦声如枯叶落地,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滞涩感,每一页都像砂纸打磨在赵子轩心上。

这位市城建局副局长两鬓染霜,西装熨得没有一丝褶皱,连端茶杯的姿势都带着经年累月的官派:“你上回在鉴宝大赛闹事,已经打草惊蛇。”茶香混着檀木气息扑面而来,却压不住他嗓音里那股冷铁般的重量。

“可他要是把证据捅到省里……”

“闭嘴。”周建国突然捏紧文件,指节泛出青白,骨节凸起如石雕,连桌面都仿佛跟着一颤,“当年福兴街拆迁能批下来,是因为市里要建商业综合体。

现在林深把老街包装成文化保护项目,要是让他做成了,我们之前铺的路全废。“他转头看向站在墙角的助理小陈,”去联系文化局稽查科,就说接到群众举报,淮古斋涉嫌走私文物。“

“这……”小陈迟疑着摸出手机,指腹在屏幕上滑动几次才点开通讯录,冷汗从后颈渗出,浸湿了衬衫领口,“没有实证的话,稽查科可能......”

“让他们查个三天三夜。”周建国端起茶盏抿了口,热气蒸腾中,他嘴角纹丝不动,唯有眼底掠过一丝刀锋般的光,“林深店里那么多老物件,总有几件说不清来源的。

等他焦头烂额的时候,再让恒通地产放出风声,说老街商户要是现在签拆迁协议,补偿款加三成——到时候那些跟着他闹的商户,自然要反水。“

赵子轩突然笑了,指尖摩挲着桌角的檀木纹路,木质温润却压不住指腹下的战栗,像是握住了即将引爆的引信:“还是叔有办法。

当年周明远没做成的事,我来做。

等林深的店被封,苏晚那小裁缝没了依靠……“

“别碰苏晚。”周建国突然冷下声音,语调低沉如冰裂,连吊灯的光都似乎黯了几分,“那丫头父亲是老红军后代,当年救过市长爷爷。

你要敢动她,第一个查你的就是纪委。“他把文件推回赵子轩面前,纸张滑过桌面的声响像蛇尾扫过青石,”记住,我们要的是福兴街的地,不是出人命。“

此时的福兴街,路灯在青石板路上投下暖黄光斑,晚风裹挟着桂花香与旧木气息拂过衣角,却吹不散苏晚心头的寒意。

苏晚攥着手机站在淮古斋门口,晚风掀起她浅蓝色围裙的边角,布料贴着手臂,凉得像一层薄霜。

她刚挂掉林深的电话,指尖还残留着刚才的震动——稽查科的人半小时前突然上门,亮证件时胸牌都晃得厉害,金属反光刺进眼里,像一道无声的警告。

“晚晚姐!”看店的阿林从里屋跑出来,手里攥着半卷没来得及收的明代绣品,丝线在灯光下泛着幽蓝光泽,仿佛藏着百年前某个绣娘未说完的话,“他们翻了柜台,还把您爸留下的老裁缝箱打开了,说要查里面有没有文物!”

苏晚的指甲掐进掌心,疼痛尖锐而真实,却远不及心头那道裂口深。

她望着被翻得乱七八糟的博古架,一尊康熙年间的青花笔筒歪在地上,底座磕出了细裂纹——那是林深上个月从潘家园捡漏回来的,说要留着等她生日当礼物。

釉面裂痕细如蛛网,在灯光下泛着冷瓷的光,像一只无声哭泣的眼睛。

“叮铃——”

门铃骤响,苏晚抬头就看见林深冲进店门,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额角沾着薄汗,汗珠顺着鬓角滑落,在灯光下闪着微光,像一颗颗来不及落地的星子。

他的目光扫过满地狼藉,瞳孔微微收缩,像被人当胸打了一拳。

“怎么回事?”他走到苏晚面前,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指尖掠过耳际时,带起一阵熟悉的沉香,那是他常年接触古木留下的气息。

“说是接到举报,查走私文物。”苏晚握住他的手腕,能感觉到他血管里的心跳快得异常,脉搏撞在掌心,像一面急促擂动的小鼓,“他们拍了好多照片,还问我有没有见过海外来的瓷器……”

“林老板好雅兴啊。”

刺耳的男声从门口传来。

穿藏青色制服的稽查员叼着烟,胸牌上“文物稽查”四个字在灯光下泛着冷光,烟味混着汗臭扑面而来,熏得人喉咙发紧。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年轻人,其中一个正用手机对着博古架拍照,镜头扫过苏晚时,故意把焦距拉得老近,快门声咔嚓作响,像毒蛇吐信。

林深转身,脊背绷成一道直线。

他认出说话的是稽查科副科长刘勇——上回在古玩协会聚餐,这人搂着赵子轩的肩膀称兄道弟。

“刘科长。”林深扯了扯领带,声音沉得像压了块石头,喉结滚动间,领口摩擦皮肤的触感异常清晰,“查走私文物需要搜查令吧?”

刘勇把烟头按在门口的铜痰盂里,火星噼啪炸开,灼热气息扑面,烫得人眉心一跳:“群众举报是公民义务,我们这是例行检查。”他指了指阿林怀里的绣品,“那东西拿过来,我们登记一下。”

“慢着。”

清脆的女声从店外传来。

沈昭踩着细高跟跨进门,黑色风衣下摆带起一阵风,衣角扫过门框时发出轻微摩擦声,像猎豹掠过草丛。

她举着相机的手稳得像铁铸,镜头精准对准刘勇的胸牌:“江州市文物稽查科执法规范里写得清楚,现场检查需出示工作证及搜查令。

刘科长,您的搜查令呢?“

刘勇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

他瞪着沈昭胸前的记者证,喉结动了动,吞咽声清晰可闻,像干涸河床里滚过的石子:“你……你这是妨碍公务!”

“妨碍公务?”沈昭按下快门,闪光灯在刘勇脸上亮起,白光炸开的瞬间,映出他额角跳动的青筋,“那我现在打110,请治安支队来评评理。”她摸出手机的动作很慢,每个按键音都像敲在刘勇心上,清脆如钟摆,一声声逼近死线,“对了,市纪委的热线我也存着,正好问问这种‘例行检查’是不是新政策。”

“走!”刘勇突然踹了脚旁边的木凳,凳子撞在博古架上,震得几个瓷瓶晃了晃,瓷器相碰的轻响如同哀鸣。

他冲手下使了个眼色,转身时西装后摆带翻了桌上的茶盏,深褐色茶水在《古玩图鉴》上晕开一片污渍,墨迹蔓延如血,仿佛预示着什么不可逆的结局。

店门“砰”地关上时,苏晚才发现自己刚才一直攥着林深的手,掌心全是汗,湿黏的温度黏在彼此皮肤上,像一场无声的盟誓。

她弯腰去捡地上的笔筒,林深却先她一步蹲下,指腹轻轻抚过那道裂纹,像在安抚受伤的孩子,指尖触感冰凉而细腻,仿佛能听见瓷器无声的呜咽。

“他们动了我的店,动了我的人。”林深的声音很低,却像淬了冰的钢刀,每个字都带着金属的寒意,割破空气,“赵子轩以为这样就能吓退我?”

沈昭把相机里的照片导入平板,屏幕蓝光映着她紧抿的嘴角:“刚才拍的视频里,刘勇的胸牌、他们翻找的过程都录下来了。

我今晚就发给文化局监察室,顺便把周建国的奥迪999车牌照也附上——上回在文化大厦楼下,我拍过他和赵子轩碰头。“

阿林突然从里屋跑出来,手里举着个牛皮纸袋:“深哥,他们翻您保险柜了!

不过我藏在房梁上的账本没被发现,里面记着周明远当年收王老太太齐白石的账……”

“阿林!”苏晚轻声喝止,目光扫过林深的脸色。

林深却笑了,那笑意从眼底漫出来,带着几分前世看尽沧桑的冷:“藏好。

明天把王老太太的邻居联系方式整理出来,我要让他们看看,谁才是玩阴的高手。“

深夜十一点,淮古斋的灯还亮着。

林深站在二楼窗前,望着楼下被风吹得摇晃的“淮古斋”木牌,木牌吱呀轻响,像老友低语。

沈昭已经离开,阿林回了宿舍,苏晚在楼下煮姜茶——她总说他一着急就容易犯旧伤,炉火噼啪作响,姜香随热气升腾,弥漫整间屋子,暖得让人想哭。

手机屏幕在茶几上亮起,是沈昭发来的消息:“周建国的行动轨迹查到了,明早九点他要去文化局开拆迁协调会。”

林深点开微信,对话框最上面是苏晚半小时前发的:“姜茶在保温桶里,别凉了再喝。”

他摸出兜里的聘书,暗红色封皮在月光下泛着温柔的光,指尖拂过烫金字体,仿佛能触到命运的纹路。

前世的暴雨似乎还在耳边轰鸣,但此刻窗台上的绿萝正舒展着新叶,楼下传来苏晚哼歌的声音,调子是《天涯歌女》,是她父亲生前最爱的曲子,歌声轻柔,像月光织成的网,兜住了所有不安。

“赵子轩,你以为这是游戏?”林深对着玻璃上自己的影子低语,窗外的风卷起几片梧桐叶,打在玻璃上发出沙沙的响,像无数细小的脚步声,正从黑暗中逼近,“这是战争。

而我,早就见过结局。“

茶几上的手机突然震动,是阿林发来的定位:“深哥,我找到周明远当年买齐白石的中间人了,他现在在城南夜市摆地摊。”

林深关掉手机,月光从窗缝漏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片银白,清冷如霜,却照得人心底通透。

明天会是个好天气,他想,好到足够让某些人彻底出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