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站在交流会场外的台阶上,晚风卷着人群散去后的余温拂过面颊。
霓虹灯在湿漉漉的地砖上映出破碎的光影,像一场盛大演出落幕后的残梦。
掌声、闪光灯、记者围堵的喧嚣都已远去,唯有他脚下的影子被拉得极长,孤寂而锋利。
小唐还在兴奋地复盘刚才的一幕:“深哥,你那一招‘三重证据链’简直神了!银行记录压气势,录音打脸旧言论,最后李贵出镜自白——直接把老周钉死在耻辱柱上!整个行业都在传你今天的表现,说你是‘古玩界的清道夫’!”
林深没有回应。
他指尖轻轻摩挲着手机边缘,屏幕早已熄灭,却仿佛仍映着那条凌晨三点十七分发来的匿名消息。
沈昭……她为什么要帮他?
又为何始终不肯露面?
他抬眼望向城市深处。
灯火如海,其中某一点,或许正藏着一双与他同样清醒的眼睛。
“这只是开始。”他低声重复,语气比先前更沉,“老周不过是浮在水面的渣滓。真正操控这潭浑水的,是那些几十年来盘根错节的老牌势力——他们才是假货产业链的幕后推手,是鉴定证书背后的签字人,是拍卖行背后的实际控股者。”
小唐的笑容渐渐凝固。
“你的意思是……我们动了他们的利益蛋糕?”
“不是‘我们’。”林深终于转过身,目光如刃,“是我。从今天起,我成了他们的眼中钉。”
话音未落,一辆黑色商务车无声滑至台阶下,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一张陌生却带着恭敬的脸。
“林先生,有位女士让我来接您。”司机递出一张素白名片,上面没有任何头衔,只有一串数字和一朵用金线绣成的莲花图案。
林深接过名片,指尖触到纸张的瞬间,一股极淡的檀香钻入鼻腔——与他在古韵斋所用的不同,这是一种陈年老香,混合着某种药草的气息,像是出自寺庙深处。
“她是谁?”林深问。
司机只是微微一笑:“她说,您若想知道真相,便该记得十年前金陵西街那场大火——烧毁的不只是铺子,还有一个人的人生。”
林深瞳孔骤缩。
十年前……西街大火……那是他父亲的铺子被焚毁的那一夜。
也是他人生彻底改变的起点。
他握紧名片,指节泛白。
“走。”他说。
车内,灯光昏黄。
后座放着一个木盒,盒盖微启,露出一角泛黄的宣纸。
纸上画着一幅残缺的《千里江山图》局部,笔法苍劲,但右下角的印章却被人为刮去,留下一道刺目的划痕。
“这是……”林深伸手欲取。
“别碰!”司机突然低喝,“这东西沾过血。三天前,南方一位匿名藏家因它丧命。警方说是意外火灾,但我们知道,那是灭口。”
林深的手停在半空,眼神却愈发锐利。
原来,这场听证会并非他主导的收网,而是一枚被投入深水的石子,惊动了本该沉睡的巨兽。
他忽然笑了,笑得冷静而决绝。
“好啊。”他轻声道,“既然你们想玩大的——”
“那我就掀了这张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