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叶盛购得称心的“葫芦”后,萧寒陵心中轻松了不少。他带着叶盛,径直来到了临渊城最负盛名的兵器一条街——铸铁巷。
巷子两旁,铁匠铺林立,叮叮当当的打铁声不绝于耳,空气中弥漫着炭火和金属的气息。各种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陈列在铺面之前,寒光闪闪,煞气逼人。
萧寒陵的目标很明确——为青凌选一杆好枪。青凌的点钢枪虽是制式兵器,用料扎实,但毕竟并非神兵。他观青凌枪法,凌厉狠辣之余,正需一杆更具灵性、能更好传导其“诡变”枪意的兵刃。
他连续逛了几家大的兵器铺,虽有不少精品,但总觉得差了点意思。要么过于沉重刚猛,不适合青凌的女子之身与灵动风格;要么华而不实,灵性不足。
正当他有些踌躇时,巷子尽头一家门面陈旧、毫不起眼的小铺子引起了她的注意。铺子没有招牌,只在门楣上挂着一柄生锈的断剑。店内光线昏暗,只有一个须发皆白、正在慢悠悠擦拭着一柄青铜短剑的老匠人。
萧寒陵心中一动,《弈心诀》隐隐感到这小铺内有一股内敛却坚韧的气息。他迈步走了进去。
老匠人头也没抬,只是淡淡地说:“随便看,价格都在货上标着,不还价。”
萧寒陵目光扫过店内。铺子很小,陈列的兵器也不多,但每一件都擦拭得干干净净,摆放得整整齐齐。他的目光,最终落在墙角一杆通体呈暗青色、枪身修长、线条流畅的长枪上。
这杆枪看似朴素,没有过多的纹饰,但枪身隐隐透着一股寒意,枪尖雪亮,弧度完美,给人一种沉静而危险的感觉。最奇特的是,枪缨并非常见的红色,而是玄黑色,用某种不知名的金属丝编织而成。
萧寒陵走近细看,发现枪杆靠近枪尾处,刻着两个古朴的小字——“青影”。
“老先生,这杆‘青影’枪,有何来历?”萧寒陵问道。
老匠人这才抬起头,露出一张布满皱纹却眼神清亮的脸。他看了看萧寒陵,又看了看那杆枪,眼中闪过一丝追忆:“‘青影’……是老夫年轻时,仿照前朝一位女将军的佩枪所铸。取‘寒铁’为芯,‘青鳞木’为杆,耗时三年而成。此枪特点在于‘轻’、‘韧’、‘疾’!枪身轻灵,便于女子施展;韧性极佳,可刚可柔;出枪如影,迅疾无声。可惜……铸成后,一直未曾遇到合适的主人。价格,二两黄金。”
二两黄金!又是一笔巨款!但萧寒陵却毫不犹豫。他虽不擅枪法,但以《弈心诀》观之,此枪的“轻、韧、疾”特性,与青凌正在领悟的“诡变”枪意,简直是天作之合!那玄黑色的枪缨,更添几分神秘与肃杀。
“我要了。”萧寒陵再次取出金票。
老匠人深深看了萧寒陵一眼,没再多说,起身取下“青影”枪,用一块麂皮仔细擦拭了一遍,递了过来:“望此枪,能遇明主。”
萧寒陵接过长枪,入手果然极轻,却有一股沉凝之力蕴含其中。他满意地点点头,让叶盛帮忙拿着。
最后,便是老刘的礼物了。这个最简单,也最合老刘心意。萧寒陵直接找到了临渊城最大的酒坊“十里香”,不惜重金,买下了两坛据说是窖藏了五十年以上的“烧刀子”!此酒性烈如火,正是老刘最爱的那种。
采购完毕,已是午后。萧寒陵与叶盛带着礼物,返回了悦来居客栈。
回到房中,老刘正翘着二郎腿,哼着小曲,优哉游哉。青凌则依旧静立在窗边,仿佛一尊雕像。
“殿下回来了!”老刘见到萧寒陵,立刻笑嘻嘻地迎上来,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瞟向了叶盛手里抱着的酒坛。
萧寒陵笑了笑,先拿起那两坛“烧刀子”,递到老刘面前:“老刘,中秋将至,这是给您老准备的。”
老刘一愣,随即脸上笑开了花,皱纹都挤到了一起,双手接过酒坛,如同抱着稀世珍宝,凑到坛口深深一嗅,陶醉地眯起眼:“哎哟!殿下!这……这可是上好的‘烧刀子’!还是五十年陈的!您……您这可真是……太破费了!老奴何德何能啊!”他嘴上说着客气话,手却紧紧抱着酒坛不放,迫不及待地拍开一坛的泥封,浓郁的酒香瞬间弥漫整个房间。
“您喜欢就好。”萧寒陵笑道。
接着,他拿起那杆“青影”枪,走到青凌面前。
青凌早在萧寒陵拿出长枪时,目光就被吸引住了。作为用枪的大行家,她一眼就看出这杆枪的不凡!那流畅的线条,内敛的寒光,尤其是那“轻、韧、疾”的感觉,仿佛与她心中的枪道产生了共鸣!
“青凌,”萧寒陵将“青影”枪递到她面前,语气诚恳,“你的点钢枪虽好,但此枪名为‘青影’,特性更适合你如今的枪路。中秋佳节,这杆枪,送给你。希望它能在你手中,绽放光芒。”
青凌彻底怔住了。她看着眼前这杆仿佛为她量身打造的长枪,又看向萧寒陵那双清澈而真诚的眼睛,心中那座冰封的堡垒,仿佛被一道暖流狠狠撞击了一下!一种前所未有的、酸涩而温暖的感觉,瞬间涌上鼻尖,让她眼眶微微发热。
她自幼被培养成工具,所有的赏赐都与任务和实力挂钩,冰冷而直接。从未有人……从未有人因为“佳节”,因为觉得“适合她”,而送她如此珍贵、如此用心的礼物!这不仅仅是一杆枪,这是一份尊重,一份认可,一份……关怀。
她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接过“青影”枪。枪入手,一股血脉相连般的契合感油然而生!她甚至能感觉到枪身内传来的轻微嗡鸣!
“少……少主……”青凌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明显的哽咽,虽然极其细微,却真实存在。她猛地单膝跪地,双手托枪,低下头,用尽全身力气说道:“青凌……谢少主赐枪!必以性命相护,不负此枪!”
这一刻,她那颗冰冷的心,似乎真正找到了一丝温暖的归属。这份温暖,源于眼前这个看似文弱,却总能给她带来震撼的少主。
萧寒陵连忙扶起她:“快起来,喜欢就好。”
一旁的老刘,抱着酒坛,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烈酒,哈出一口酒气,看着眼前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和狡黠的笑意,嘴里嘟囔着:“好啊……真好……这酒,够劲!嘿嘿……”
房间内,酒香四溢,新枪泛着寒光,紫葫芦流转微芒。中秋未至,一份浓浓的情谊,却已悄然将四人紧紧相连。窗外临渊城的喧嚣,仿佛成了这幅温情画面的背景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