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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龙虎山势力范围后,萧寒陵一行人并未急于赶路。老刘深知此番风波后需低调行事,更兼萧寒陵体内《义气诀》因连日激荡而隐有躁动,需静心安抚。故而,马车并未沿官道疾驰,而是择了些相对僻静的山野小路缓行,一来避人耳目,二来也让萧寒陵有机会沉淀感悟。

这日午后,马车行至一处山清水秀的河谷地带。两岸青山叠翠,一条清澈见底的溪流蜿蜒其间,水声潺潺,鸟鸣清脆,与之前龙虎山的肃杀氛围判若两个世界。老刘将马车停在一处林荫下歇马,叶盛惯例去四周探查,青凌则持枪立于车旁警戒,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

萧寒陵走下马车,深吸一口带着草木清香的空气,胸中浊气似乎也消散不少。他信步走到溪边,看着水中游鱼嬉戏,心神渐渐沉入《无垢观》的运转中,梳理着龙虎山一战的得失,尤其是《义气诀》在实战中那种心意与力量微妙共鸣的感觉。

就在这时,一阵微弱的、带着哭腔的啜泣声,顺着风隐隐传来。

萧寒陵眉头微蹙,从冥想中醒来。《弈心诀》本能运转,瞬间锁定了声音来源——上游不远处的一片芦苇荡。

他并未立刻动作,而是仔细感知。哭声属于一个年幼的女童,气息微弱,带着惊慌与无助,周围并无其他成年人的气息,也无埋伏的迹象。似乎,真的只是一个迷路或遇险的孩子。

“老刘。”萧寒陵轻声唤道。

老刘正蹲在溪边换水洗脸,闻声抬起头,浑浊的老眼朝着芦苇荡方向瞥了一下,随即又低下头,慢悠悠地说:“听着像个娃娃,哭得挺可怜。这荒山野岭的,别是出了啥事。”他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但萧寒陵却听出了默许之意。老刘虽实力通天,但对弱小者,始终存有一份朴素的怜悯。

萧寒陵点了点头,又看向青凌。青凌也听到了哭声,她冰冷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但更多的依旧是警惕。她持枪的手微微紧了一下,低声道:“少主,小心有诈。”她的职责是护卫安全,任何潜在风险都必须考虑。

“无妨,我去看看。”萧寒陵温和一笑,示意青凌放松。他如今虽不敢说能应对强敌,但辨别寻常危险的能力还是有的。他整理了一下衣袍,循着哭声,缓步向芦苇荡走去。

青凌见状,立刻无声无息地移动位置,确保自己能随时策应,目光如鹰隼般锁定着萧寒陵前方的区域。

拨开茂密的芦苇,萧寒陵看到了声音的主人。一个约莫六七岁的小女孩,穿着打满补丁的粗布衣裳,鞋子掉了一只,小脸上满是泪痕和泥污,正蹲在地上,对着一个打翻的破旧竹篮哭泣。竹篮里原本似乎装了些野果和草药,此刻散落一地,不少都被踩烂了。小女孩的脚踝处有一道明显的擦伤,渗着血丝。

看到萧寒陵出现,小女孩吓了一跳,如同受惊的小鹿般向后缩去,哭声也戛然而止,只剩下恐惧的抽噎。

萧寒陵停下脚步,蹲下身,让自己的高度与小女孩齐平,脸上露出尽可能温和的笑容,声音轻柔地说:“小妹妹,别怕。我不是坏人。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的家人呢?”

小女孩怯生生地看着他,见他确实没有恶意,才带着哭腔断断续续地说:“我……我跟阿爹来采药……走散了……篮子打翻了……药草都坏了……阿爹会骂的……脚也疼……”说着,眼泪又涌了出来。

萧寒陵心中了然,是附近山民的孩子。他心中那点因龙虎山之事而残留的戾气,在这纯真的泪水面前,悄然消散。他柔声道:“没关系,药草坏了可以再采,脚疼了可以治。你先别动,我帮你看看伤口,好吗?”

他示意小女孩坐下,然后从怀中取出那个凌不惑准备的锦囊,拿出金疮药和干净的纱布。他的动作轻柔而专注,小心地为小女孩清洗伤口,敷上药粉,再用纱布仔细包扎好。整个过程,他都没有动用丝毫《义气诀》或真气,只是像一个普通的、好心的大哥哥一样。

小女孩起初还有些紧张,但见萧寒陵动作温柔,疼痛也减轻了,渐渐放松下来,睁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他。

“好了,暂时不要沾水,过两天就好了。”萧寒陵包扎完毕,笑着摸了摸小女孩的头。他又帮她把散落的药草捡起,虽然大多不能用了,但还是整齐地放回篮子里。“你知道回家的路吗?或者我送你到附近有人的地方?”

小女孩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指向河谷的一个方向:“我记得……那边有炊烟。”

“好,我送你过去。”萧寒陵站起身,很自然地伸出手。

小女孩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小手放在了萧寒陵的掌心里。萧寒陵牵着她,提着那个破篮子,缓缓向炊烟的方向走去。

自始至终,青凌都默默跟在他们身后十步左右的距离,持枪警戒。她看着萧寒陵蹲下身耐心安抚小女孩的背影,看着他细致包扎伤口时专注的侧脸,看着他牵着那只脏兮兮的小手时自然流露的温和……她的心,再次被一种陌生的情绪轻轻触动。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在龙虎山下,他赠药缓解她的疲惫;在此刻,他对一个素不相识的山野孩童如此耐心善良。这与她自幼接受的训练截然不同。在她的世界里,只有任务、命令、效率、杀戮。弱者,要么被淘汰,要么成为累赘。何曾有过这般无用的、甚至可能带来风险的“善意”?

可是……为什么看着少主做这些“无用”之事,她心中非但没有觉得不妥,反而……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平静?仿佛他身上的那种温和光芒,也能驱散她内心深处的一些寒意。

她不明白这种情绪是什么,但她并不排斥。她只是更加握紧了手中的枪,心中暗道:无论少主是慈悲还是冷酷,她的职责,便是守护这份心意。他愿施善,她便护他周全;他若需杀伐,她便为他开道。

将小女孩安全送到能看到村落的河谷口,萧寒陵便停下了脚步,看着她小小的身影奔向村庄,这才转身返回。

回到马车旁,老刘正吧嗒着旱烟,眯眼笑道:“殿下心善,是好事。积点阴德,总没错。”

萧寒陵笑了笑,没说什么。他并非刻意行善,只是遵从本心罢了。倒是青凌,在他回来后,低声说了一句:“少主,以后此类事,让属下先行探查更为稳妥。”语气虽冷,却透着关切。

萧寒陵心中一暖,点了点头:“好,下次听你的。”

就在这河谷中弥漫着淡淡温情的同时,远在数千里之外,龙虎山后山,那处名为“问道崖”的禁地,却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问道崖经此一役,早已面目全非。崖顶平台崩裂,巨石滚落,残留的剑气与道韵痕迹交织,空气中依旧弥漫着令人心悸的能量余波,寻常修士至此,恐怕连站立都困难。

然而,一道模糊的、仿佛由水汽凝聚而成的青色身影,却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崖顶边缘。身影渐渐凝实,正是自西湖底苏醒的覆海君,敖青。

他依旧是那副淡漠的神情,仿佛世间万物都难以引起他丝毫兴趣。他缓缓踱步,行走在破碎的崖顶,目光扫过那些深不见底的剑痕、焦黑的道法印记,以及空气中残留的、两种截然不同却都达到了此界巅峰的力量气息。

他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细微的变化。那不是惊讶,而是一种确认和探究。

“刘一手……寂灭剑意……更精进了。”他伸出略显苍白的手指,轻轻拂过一道被断剑撕裂的空间裂痕边缘,感受着其中那股湮灭万物的残存意境,低声自语,“竟能撕裂虚空至此等地步,看来这二十年,你并未虚度。”

随即,他的目光转向另一股磅礴、中正、却带着一丝紊乱的气息残留处。“张三丰……玄门正道,借天地之力……可惜,道心已乱,受了重创。”

他闭上眼,周身弥漫出淡淡的水蓝色光晕。光晕如同涟漪般扩散开来,轻柔地抚过崖顶每一寸土地,每一缕残留的气息。他在回溯,以一种超越常人理解的方式,感知着不久前在这里发生的那场巅峰对决的细节。

片刻后,他睁开眼,眼中已了然。

“势均力敌……两败俱伤。”他得出了结论,“刘一手险胜,但代价不小。张三丰……遁走时气息已乱,伤及根本。”

他的目的很明确。龙虎山的异动惊醒了他,而能造成如此规模能量波动的,普天之下也就那么几人。他需要知道发生了什么,是谁,为了什么。如今,答案已然清晰。

“是为了那个身怀异数的小皇子么……”敖青的目光似乎穿透了虚空,望向了萧寒陵一行人离开的方向。他对权力争斗毫无兴趣,但萧寒陵身上那种奇特的、不同于真气的能量波动(《义气诀》),以及可能引动更大风波的特质,引起了他一丝极其微弱的关注。

“罢了。”敖青收回目光,重新恢复了古井无波的状态。张三丰的死活,刘一手的目的,他并不关心。只要不触及他的底线,不打扰他的清静,他便懒得多管闲事。

不过,既然来了,总要……打个招呼。

敖青的身影再次变得模糊,化作一缕若有若无的水汽,循着张三丰遁走时留下的那一丝极其微弱、几乎无法察觉的紊乱气息,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龙虎山深处。他要去见一见那位重伤的龙虎山老祖,或许,能从他口中,得到一些关于当下这个时代、以及那个“异数”小皇子的……更有趣的信息。

河谷溪边,篝火再次燃起,鱼肉烤得香气四溢。

而一场关乎天下顶尖存在之间的暗流,已然开始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