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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黑风城已有三日。萧寒陵与叶盛二人,并未选择乘坐马车或飞行法器,而是如同最普通的江湖客一般,徒步而行。一来可以掩人耳目,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二来也是借此机会,一边赶路,一边巩固龙血淬炼后的修为,磨合新生的力量。

他们一路向西南,穿行在人烟渐稀的北疆荒原与连绵起伏的丘陵地带。越往南,地势逐渐升高,空气也变得稀薄而清冷起来。远处天际线上,已经可以隐约看到那巍峨连绵、终年云雾缭绕的灵山山脉的轮廓。

这一日正午,二人行至一处名为“风吼隘”的险要山口。此地两侧山崖陡峭,中间只有一条狭窄的碎石小路蜿蜒通过。山风从隘口呼啸而过,发出如同万鬼哭嚎般的尖利声响,故而得名。

萧寒陵走在前面,叶盛落后半步,两人皆是默不作声,但周身气息凝练,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这种地形,最是容易设伏。

就在他们即将穿过隘口之时——

萧寒陵的脚步,猛地一顿!

他眉头微蹙,脸上露出一丝极其罕见的疑惑之色。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如同细微的电流,悄然划过他的心头。

并非危险预警,也非杀气感知。

而是一种……仿佛来自血脉深处的微弱共鸣?又像是……他体内那独特运转的《义气诀》真气,感应到了某种同源或相斥的奇异波动?

“怎么了?”叶盛立刻察觉到了他的异常,按在剑柄上的手微微一紧,低声问道。

“有点……奇怪。”萧寒陵没有回头,目光锐利地投向隘口左侧一处看似毫不起眼的山壁下方。

那里,乱石嶙峋,杂草丛生。唯有一块约莫半人高、通体呈现灰黑色、表面布满风化痕迹的普通岩石,静静地矗立在那里。与周围无数的山石相比,它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但萧寒陵的灵觉,却清晰地告诉他——那股奇异的感应,源头……就是这块石头!

“那里有东西。”萧寒陵沉声道,迈步走了过去。

叶盛紧随其后,眼神如同鹰隼般,仔细审视着那块石头以及周围的环境。然而,以他九品剑客的敏锐感知,却丝毫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的能量波动或隐藏的机关陷阱。

萧寒陵走到石头前,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那冰冷粗糙的石面。

嗡——

就在他指尖触碰到石头的一瞬间!他体内那原本平稳运转的《义气诀》真气,竟然不受控制地微微加速流转起来!一种似曾相识、却又截然不同的“道韵”,仿佛沉睡了万古的生灵,透过厚厚的石壳,与他产生了极其微弱的交感!

这感觉……有点像面对乾坤弈道盒时的那种玄奥,但更加古老、深沉,甚至……带着一丝难以形容的死寂与悲凉?

“有什么发现?”叶盛见萧寒陵神色有异,再次问道。

萧寒陵没有立刻回答。他闭上双眼,全力运转《无垢观》心法,将灵觉提升到极致,试图更清晰地捕捉那丝感应。

然而……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当他凝神静气,仔细感知时,那丝微弱的共鸣,反而如同退潮般,迅速减弱、消散了!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他的错觉!

他甚至尝试着将一丝极其温和的真气,渡入石头内部。但真气如同泥牛入海,没有激起任何涟漪。这块石头,从里到外,都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萧寒陵睁开眼,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收回手,再次仔细打量起这块石头。形状、质地、颜色……没有任何特殊之处。就是北疆随处可见的花岗岩。

“可能……是我感应错了。”萧寒陵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确定。“连日赶路,心神或许有些疲惫。”

叶盛闻言,也上前检查了一番,甚至用剑鞘敲了敲石头,发出沉闷的“咚咚”声。结果依旧——毫无异常。

“一块普通的石头。”叶盛得出结论,言简意赅。

萧寒陵点了点头,但心中那丝莫名的在意,却并未完全消散。他的《义气诀》与《无垢观》向来灵验,极少出现错觉。可眼前的事实,又由不得他不信。

或许……真的是自己太累了?毕竟龙血淬体后,功法一直处于一种奇特的调整期,感知出现些许偏差,也并非没有可能。

“走吧。”萧寒陵深吸一口气,将那丝疑虑压下。“灵山路途尚远,不必在此耽搁。”

两人不再停留,加快了脚步,迅速穿过了风吼隘,身影很快消失在了隘口另一端的群山之中。

山风,依旧在隘口内凄厉地呼啸着,卷起地上的沙石,发出呜呜的声响。

那块灰黑色的普通岩石,依旧静静地立在原地,承受着风沙的侵蚀,仿佛亘古以来,便是如此。

然而……

就在萧寒陵与叶盛离开后约莫一炷香的功夫。

异变,陡生!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几乎被风声完全掩盖的脆响,从那块岩石的内部传了出来!

紧接着,石头的表面,那原本浑然一体的灰黑色岩壳上,悄然浮现出一道细如发丝的裂纹!

裂纹起初只有一寸长短,但它仿佛拥有生命一般,开始缓缓地、却坚定不移地向四周蔓延!如同一张逐渐张开的蛛网!

“咔嚓……咔嚓咔嚓……”

碎裂声越来越密集!裂纹越来越多,越来越深!

一股极其隐晦、却深沉如渊的气息,开始从裂纹中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这气息,并非能量波动,也非生命气息,而是一种……仿佛沉淀了无数岁月、蕴含着无尽寂灭与悲伤的……意蕴!

与萧寒陵之前感应到的那丝共鸣,同源,却强烈了何止千百倍!

终于——

“嘭!”的一声轻响!

那块半人高的岩石,外壳彻底碎裂、剥落!露出了隐藏在石心深处的事物!

那并非什么天材地宝,也非妖兽内丹。

而是……一柄剑!

一柄通体漆黑如墨、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长剑!

剑长三尺有余,剑身狭长、笔直,没有任何花纹装饰,甚至……看不到明显的剑锋!它就那样静静地插在破碎的石基之上,仿佛原本就是生长在石头中一般。

它的黑,是一种极致纯粹、深不见底的黑。目光落在上面,仿佛会被吸入一个没有星辰、没有声音、没有时间的永恒虚空!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死寂、以及……一种仿佛承载了万古悲伤的气息,以它为中心,缓缓弥漫开来!

这柄剑散发出的意蕴,与老刘那柄归于虚无、化有无相的“无锋”断剑,截然不同!

老刘的剑,是“放下”,是“超脱”,是回归本源的“空”。

而这柄漆黑长剑,给人的感觉,却是“承载”,是“铭记”,是将无尽的悲伤与寂灭,深深埋藏于永恒黑暗之中的“道”!

它就那样矗立在那里,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一个早已被世人遗忘的、沉重到令人窒息的故事。

风,吹过隘口,卷起地上的石粉与碎屑。

然而,当这些沙石靠近那柄黑剑三尺范围时,竟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纷纷坠落在地!它的周围,形成了一片绝对的“静默”领域!

可以预见,即便是修为有成的武者,若心志不坚,或者功法属性与之相冲,恐怕连靠近它都难以做到!更不用说……将其拔出来了。

它仿佛在等待……等待一个能够理解它的悲伤、承载它的沉重、并且拥有与之共鸣的“道”的人。

萧寒陵与叶盛对此一无所知。他们正全速赶往灵山,心中惦记着的,是另一柄承载了深厚情谊的断剑。

这柄突然现世的漆黑之剑,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虽然尚未激起太大的波澜,但其本身所蕴含的秘密与力量,却注定将在不久的将来,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

它的出现,是巧合?还是……某种宿命的必然?

无人知晓。

风吼隘口,只剩下那柄寂寥的黑剑,与呼啸的山风为伴,静静地等待着它的“有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