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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州城北门在死寂中悄然开启一道缝隙,苏浅宁带着二十余名还能骑马作战的老兵护卫队,悄无声息地滑出城门。

寒风裹挟着浓烈的血腥味和焦糊气息扑面而来,远处狼山方向火光冲天,映得夜空一片狰狞的暗红。沉闷的喊杀声、战马的嘶鸣声隐约可闻,如同地狱传来的回响。

苏浅宁腰间紧系着破军,背上是一个鼓鼓囊囊的行囊,里面除了急救药品、烈酒,还有那个至关重要的瓦罐,里面装着仍在沙沙蠕动的白色救兵。

她的心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寒意。夜景洐,你一定要活着!

他们撤退的痕迹,策马狂奔。沿途的景象触目惊心:倒毙的战马、破碎的兵刃、散落的旗帜,还有越来越多来不及收敛的阵亡将士遗体,在冰冷的雪地上凝固成各种痛苦的姿态。

“这边!有打斗痕迹!”一名老兵指着雪地上凌乱密集的脚印和喷洒状的大片暗褐色血迹低呼。

众人精神一振,循迹追踪。在一处背风的巨石坳里,他们发现了目标!

七八名夜景洐的影卫,个个带伤,围成一圈,警惕地注视着黑暗。

圈中心,一块简陋铺开的毡毯上,夜景洐静静地躺着,胸腹间裹着的绷带已被鲜血浸透,脸色灰败如金纸,嘴唇干裂发紫,呼吸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影七正用水试图湿润他的嘴唇,眼中充满了绝望。

“摄政王!”陈铁山踉跄着扑过去。

“是陈老和…苏姑娘?!”影七看到苏浅宁,如同看到了救星,眼中瞬间燃起希望的光芒,“王爷为了断后,被北狄的千人队围住…身中数箭,旧伤崩裂…吐了好多血…好不容易杀出来,到这里就…”

苏浅宁已经冲到夜景洐身边,手指搭上他冰冷的颈动脉,脉搏微弱而混乱。

她迅速解开他胸腹间被血浸透的绷带,一股浓烈的腐臭味顿时弥漫开来!只见左肩胛下方原本缝合的伤口完全崩裂,黑紫色的皮肉翻卷,脓血混着坏死组织不断渗出。

更严重的是,右胸下方新增了一处深可见骨的刀伤,边缘同样发黑肿胀,显然也已感染!

剧毒未清,旧伤崩裂,新伤感染!三重打击下,苏浅宁的生命之火已如风中残烛!

苏浅宁一把扯开自己的行囊,“陈伯,生火!保持温度!青黛,准备蛆虫!”

苏浅宁再次取出了那个令人作呕的瓦罐!她顾不得解释,用烈酒快速冲洗夜景洐两处狰狞的创口,将饱含希望的活蛆,仔细地铺满在那些散发着死亡气息的腐肉上!

“按住他!别让蛆虫掉下来!”她将煮沸过的布巾浸在温水中,小心地覆盖在蛆虫和伤口上,保持湿润和温度,并用自己脱下的外袍紧紧裹住夜景洐冰冷的身体,试图传递一丝微薄的暖意。

寒夜的风在山坳里呜咽,篝火噼啪作响。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目光死死盯着那覆盖着布巾的伤口,仿佛在等待一个神迹的宣判。时间在死寂和恐惧中缓慢流淌。

不知过了多久,苏浅宁小心翼翼地掀开布巾一角。

奇迹,再次发生了!

夜景洐左肩崩裂的旧伤和右胸的新伤处,露出了大片相对新鲜、呈现健康粉红色的肌肉组织,渗出的也不再是污浊的脓血!

苏浅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迅速用温热的盐水冲洗掉残余的蛆虫和污物,再次撒上厚厚的金疮散,同时,撬开夜景洐的牙关,将内服的强力解毒药和消炎药汁小心地灌了进去。

也许是蛆虫清创带走了大量毒素,也许是强效药物终于起了作用,也许是那不屈的意志在支撑…夜景洐的睫毛颤动了几下,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微弱呻吟。

“王爷,他醒了!”

夜景洐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了好一会儿,才聚焦在苏浅宁那张沾满血污、疲惫不堪却异常明亮的脸上。他嘴唇翕动,声音嘶哑微弱得几乎听不见:“…你…怎么…”

“别说话,省点力气。”苏浅宁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她用手背轻轻擦去他额头的冷汗,“你好像又欠我一条命,夜景洐。”

夜景洐扯动嘴角,似乎想笑,却牵动了伤口,痛得一阵皱眉。但他的眼神,却牢牢锁在苏浅宁脸上,“苏医仙,那本王以身相许如何?”

“正经点!”苏浅宁轻轻拍了他的肩膀一下。

他看到了她腰间那柄染血的破军,看到了她冻得发青的手指,也看到了旁边那个已经空了大半的瓦罐…虽然不明白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是这个女子,又一次将他从鬼门关硬生生拽了回来!

短暂的喜悦很快被严峻的现实冲散。天光微亮,派出去的斥候带回更坏的消息:狼山失守的北狄主力,正如同决堤的洪流,兵分数路,直扑寒州城!前锋骑兵距离他们藏身的山坳已不足三十里!寒州城危在旦夕!

夜景洐挣扎着想坐起,被苏浅宁强行按住:“你想死吗?!伤口刚清创!”

“寒州…不能丢…”夜景洐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必须…必须想办法…拖住他们…”

“拖?怎么拖?”陈铁山看着身边仅存的二十几个伤痕累累的兄弟,又看看重伤的夜景洐和苏浅宁,眼中充满了绝望,“我们这点人,还不够给他们塞牙缝的!”

苏浅宁的目光扫过山坳外茫茫的雪原,寒风卷起地面的积雪,形成一片片白茫茫的雪雾。她脑中飞速运转,回忆着前世的知识和北疆的环境特点。突然,她的目光落在山坳背阴处堆积的厚厚积雪上,又看向大家水囊里结着冰碴的饮水…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异想天开的念头在她脑海中成型!

“盐!我们还有盐吗?”苏浅宁猛地抬头问道。

“盐?”众人一愣。

一名老兵解下自己的干粮袋,倒出小半袋粗粝的盐粒:“只有这些了,路上应急的。”

“够了!”苏浅宁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陈伯,立刻带人去背阴处,取最上层的、干燥的积雪!不要压实!把你们水囊里能倒出来的水都倒进这个瓦罐里!”她指了指那个装过蛆虫、刚刚清洗干净的瓦罐。

“姑娘,你这是要…”陈铁山不明所以。

“筑墙!”苏浅宁斩钉截铁,“用雪和盐水,筑一道冰墙!”

她迅速解释原理:“盐水冰点远低于清水!将盐水泼洒在松散的积雪上,能迅速融化表层雪粒并渗入,然后在低温下极快冻结,形成一层坚硬无比的冰壳!比单纯的雪墙坚固十倍!北狄骑兵的马蹄踏上去,必定打滑失控!”

众人将信将疑,但此刻已别无选择。在苏浅宁的指挥下,所有人立刻行动起来。取雪的取雪,化盐水的化盐水。

然后,在山坳通往寒州方向的必经之路,一道狭窄的斜坡隘口处,开始疯狂地堆砌雪堆!

苏浅宁亲自操作,她将干燥的积雪松散地堆起,形成一道半人高的雪垄,然后用水瓢舀起冰冷的盐水,如同泼墨般,均匀地泼洒在雪堆表面!

“滋啦…”

盐水接触冰雪的瞬间,发出奇异的声响,雪面迅速融化下陷,但几乎是眨眼之间,一层晶莹剔透、闪烁着寒光的坚硬冰壳,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雪堆表面凝结成型!而且随着盐水不断泼洒渗透,冰层越来越厚,越来越坚硬!

这一幕让所有人精神大振!不用苏浅宁再催促,众人如同上了发条般,拼命地铲雪、泼盐水!

很快,一道长约十余丈、表面覆盖着坚硬冰壳,闪着诡异寒光的“盐雪之墙”,横在了狭窄的隘口之上!

盐雪冰墙刚刚筑成,地面便传来了沉闷的震动!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和野蛮的呼喝声,汹涌而来!

北狄的前锋骑兵,到了!

数百名北狄骑兵,如同出笼的猛兽,看到隘口处那道奇怪的矮墙和墙后寥寥数十人,眼中充满了嗜血的轻蔑。

他们甚至没有减速,挥舞着弯刀,怪叫着,催动战马,直接对着冰墙发起了冲锋!在他们看来,这道雪墙不堪一击!

“轰隆隆!”

战马沉重的铁蹄如同踩在了抹了油的琉璃上,瞬间失去了所有抓地力!战马惊恐地嘶鸣着,前蹄猛地打滑,庞大的身躯在巨大的惯性下轰然向前扑倒!

马背上的骑士如同破麻袋般被狠狠甩飞出去,重重砸在坚硬的冰面上或后面冲上来的马匹上!

“砰!咔嚓!”

“啊——!”

人仰马翻!骨断筋折的脆响和凄厉的惨嚎瞬间取代了冲锋的呐喊!狭窄的隘口瞬间乱成一锅粥!后面的骑兵收势不及,如同多米诺骨牌般接连撞上,自相践踏,死伤惨重!

“放!”就在北狄骑兵陷入混乱的瞬间,陈铁山发出了怒吼!

早已埋伏在隘口两侧高地上的影卫和亲兵们,猛地掀开伪装!他们手中赫然抱着一个个用厚布包裹、浸透了火油的陶罐!点燃引信!

“呼呼呼——!”

数十个熊熊燃烧的火罐,如同陨石天降,带着凄厉的呼啸,狠狠砸入下方人仰马翻、挤作一团的戎狄骑兵群中!

“轰!轰!轰!轰!”

破碎的陶片混合着燃烧的火油四处飞溅!被点燃的火油沾到人身上、马鬃上,瞬间燃起熊熊大火!战马受惊,疯狂地嘶鸣冲撞,将混乱推向了极致!

硝烟弥漫,火光熊熊,冰雪与烈焰交织,人马的惨嚎声震四野!狭窄的隘口,瞬间化作了戎狄骑兵的修罗场!

苏浅宁站在高地上,寒风吹拂着她染血的衣袂。她看着下方地狱般的景象,看着那道在火光中闪烁着诡异寒光的盐雪冰墙,眼神冰冷而锐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