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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风楼的现世,如同一张无形却密不透风的网,悄然笼罩在京城权贵们的头顶,使得明面上的风波诡异地平息了许多。

无人再敢轻易对苏浅宁名下的产业伸黑手,至少,在摸清听风楼深浅、找到应对之策前,那些魑魅魍魉都暂时缩回了爪牙。

然而,苏浅宁的脚步并未因这短暂的平静而停歇。

商业版图的扩张与情报网络的构建,是她安身立命、复仇雪恨的根基,但若要真正在这时代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实现她内心深处“达则兼济天下”的抱负,还需更坚实、更具开创性的功业。

她的目光,投向了国之根本——边防与基建。

苏浅宁边想边提笔写在信纸上,“羽瑶,把这封信送到摄政王手上,他会明白怎么帮我。”

“是郡主,属下这就去。”

时机恰到好处的来了,三日后。

边关传来八百里加急军报,北狄小股骑兵频繁骚扰边关,虽未酿成大患,但几处年久失修的土石边墙在冲突中损毁严重,边军将士防守压力骤增。

工部呈上的修复方案,依旧是征发民夫、夯土筑墙,耗时耗力,且防御效果有限。朝会上,皇帝看着那需要巨额银钱和漫长时间预算的奏报,眉头紧锁。

下朝后,夜景洐寻了个机会,私下向皇帝进言:“父皇,儿臣听闻,郡主似有一物,或可解边关筑城之困,且成本低廉,坚固异常。”

皇帝抬眸,眼中精光一闪:“哦?苏浅宁,又是她!?她不是刚弄出个什么听风楼,搅得满城风雨吗?” 语气听不出喜怒。

夜景洐神色不变:“听风楼所为,乃私怨自保。而此物若成,于国于民,乃是公利。父皇圣明,当公私分明。”

皇帝沉吟片刻,他对苏浅宁的观感极为复杂。此女胆大妄为,屡屡挑战规则,但其才学能力,又确实卓绝,每每能出人意料,于国有功。

“宣她明日携物入宫,朕要亲见。”

回王府后,“影七,给苏浅宁传个口信,事已办妥,让她做好准备,明日入宫!”

“好的,王爷。”影七运功往听风楼飞去。

翌日,宫苑内一处空地上,摆着几个看似不起眼的灰色粉末袋子,以及几个木制模具和盛水的木桶。

苏浅宁一身素净衣裙,恭敬地立于一旁,夜景洐、工部尚书及几位相关官员亦在场。工部尚书看着那些灰扑扑的粉末,眼中难掩轻视。

“苏浅宁,此乃何物?当真能筑城?” 皇帝发问。

苏浅宁从容不迫,行礼回道:“回陛下,此物名为水泥。乃臣女偶得古方,加以改良所制。其性奇特,与水、沙、石混合后,初如泥浆,可塑性极强,待其凝固,则坚逾磐石,水火难侵。”

“坚逾磐石?” 工部尚书忍不住嗤笑,“郡主,莫要信口开河!夯土筑城,乃千年古法,尚需时日方能坚固。你这灰粉加水,便能成石?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苏浅宁并不与他争辩,只是对皇帝道:“陛下,口说无凭,可否现场演示?”

皇帝颔首允准。

苏浅宁立刻指挥随行而来的经过培训的工匠,当众操作起来。

将水泥、沙子和碎石按一定比例混合,加水搅拌成粘稠的混凝土浆,然后仔细地灌注到几个早已准备好的木模具中,一个是方形砖块模具,一个则是模拟的小段矮墙模具。

过程并不复杂,甚至显得有些粗陋,看得工部尚书等人连连摇头,若非皇帝在场,恐怕早已拂袖而去。

“陛下,此物需静置养护,待其凝固,方见真章,约需一两个时辰。” 苏浅宁道。

皇帝颇有耐心,便移驾偏殿处理政务,留下内侍看守。工部尚书等人虽心中不耐,也只得陪着等候。

时间一点点过去。一个多时辰后,皇帝等人再次来到空地。

苏浅宁请示后,命工匠拆开木模具。当那灰色的,表面光滑的方形砖块和那段浑然一体的矮墙呈现在众人面前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这哪里还是松软的泥浆?分明是变成了坚硬的、完整的石头!

“取铁锤来。” 皇帝命令道。

一名侍卫取来铁锤,先是对着那块水泥砖用力砸下!

“铛!”

一声沉闷的响声,火星四溅!砖块纹丝不动,只在表面留下一个浅浅的白点。

众人脸色微变。

侍卫又抡起铁锤,狠狠砸向那段矮墙!

“嘭!”

声音沉闷厚重,墙体依旧稳固,只有被砸处掉落了少许碎屑,整体结构完好无损!

这可比寻常的夯土墙坚固太多了!

工部尚书的脸色瞬间变得精彩纷呈,由最初的不屑,转为惊愕,再到难以置信,最后化为一片死灰。

他比谁都清楚,若以此物筑城,速度将快上数倍,且防御力远超土石城墙!这对于边关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皇帝眼中爆发出惊人的神采,他上前几步,亲自用手触摸那冰冷坚硬的水泥墙体,又捡起一块敲击下来的碎块,用力捏了捏,纹丝不动。

“好!好一个水泥!坚如磐石,名副其实!” 皇帝龙颜大悦,转身目光灼灼地看向沈知微,“苏浅宁,你又立下一大功!此物于国防、于水利、于道路桥梁,皆有无穷妙用!你想要何赏赐?”

苏浅宁跪伏在地,声音清晰而坚定:“陛下,臣女不敢贪功。此物若能利于朝廷,强我大胤边防,便利天下百姓,便是对臣女最大的赏赐。臣女愿将水泥配方,制作工艺,悉数献于朝廷,只求陛下允准一事。”

“你说!”

“水泥制作虽不复杂,但需严格把控原料配比与工艺流程,方能保证其品质。臣女恳请陛下,允臣女负责水泥初期的生产督造与技术传授,待工部匠人熟练掌握后,再行交接。以免……良法蒙尘,徒耗国库。” 她的话语委婉,但意思明确,信不过工部那帮固步自封、可能暗中使绊子的旧官僚。

皇帝何等精明,立刻明白了她的顾虑。他看了一眼脸色涨成猪肝色的工部尚书,又看了看眼前这聪慧果决、屡创奇迹的女子,心中已有决断。

“准奏!” 皇帝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即日起,设水泥督造司,隶属工部,然独立运作。苏浅宁献方有功,特赐皇商身份,掌督造司采买、生产、技术一应事宜,直接对朕负责!所需银钱、人手,由内帑与户部协同支应,工部需全力配合,不得有误!”

皇商!直接对皇帝负责!

这道旨意,如同一声惊雷,再次震动了朝野!皇商身份虽地位不及官员,却拥有与宫廷直接贸易的特权,是无数商人梦寐以求的殊荣。

而直接对皇帝负责,更是赋予了苏浅宁超然的地位和极大的自主权,几乎将工部旧有势力排除在了这新兴的、潜力无限的庞大利益圈之外!

“臣女,领旨谢恩!定不负陛下所托!” 苏浅宁深深叩首。

她知道,她终于撬动了一块最坚固的基石。水泥的问世,将改变这个时代的建筑方式,而督造此物的权力,则将为她带来巨大的声望、财富以及更凶险的明枪暗箭。

工部尚书及身后几位官员跪地接旨,脸色已然是惨白如纸,看向苏浅宁的眼神,充满了压抑不住的怨毒与冰寒。

皇帝看着跪伏在地的苏浅宁,眼中欣赏与忌惮交织。

此女,如同一把锋利的双刃剑,用得好,可开疆拓土,固国安邦!用不好,恐伤及自身。

但他此刻,更需要这把剑的锋芒。

“苏浅宁,朕将边关城墙、将大胤基建之未来,托付于你。望你…好自为之。”

“臣女,万死不辞!”苏浅宁抬起头,目光平静却坚定地迎向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