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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州地界边缘的驿站,土石垒砌的围墙被风沙侵蚀得斑驳不堪,几间低矮的土坯房围着一个不大的院子,院中一口石砌水井旁拴着几匹商队的驮马。

商队占据了驿站相对完好的两间大通铺,驼爷带着护卫们忙着卸货、喂马、安排警戒,吆喝声和牲口的响鼻声在院子里回荡,带着一种抵达临时终点后的疲惫松懈。

苏浅宁被安排在相对避风的位置,身下铺着驼爷特意让人匀出来的还算厚实的干草垫。

苏九娘赠予的那盒玉髓续筋膏被她视若珍宝,小心翼翼地涂抹在左臂骨折处和肩头、腰侧几处最严重的伤口上。

药膏清凉,带着奇异的药香,接触皮肤后迅速渗透,带来一种深入骨髓的清凉镇痛感,灼热的胀痛和撕裂感明显减轻,连带着因低烧而昏沉的头脑也清醒了不少。

她暗暗心惊这药膏的神效,对苏九娘的能力有了更深的认识。

然而,身体的舒缓并未带来心神的放松, 她始终低着头,用那块灰扑扑的头巾尽可能遮住脸,沉默地蜷缩在角落的阴影里,尽量减少存在感。但双清亮的眼睛,却如同最警惕的哨兵,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驿站内外的一切。

驿站的驿丞是个五十多岁,身材干瘪、眼袋浮肿的老头,穿着一身浆洗得发白、打着补丁的驿卒号衣。他带着一个同样瘦小、眼神畏缩的伙计,殷勤地给商队众人送来热水和粗糙的茶饼。

他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容,不停地向驼爷和苏九娘表达着敬意和欢迎,但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却时不时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精光。

“驼爷,九娘子,一路辛苦!小站简陋,只有些粗茶热水,还望莫要嫌弃!” 驿丞佝偻着腰,亲自将一壶刚烧开、冒着滚滚白气的热水和一摞粗糙的黑陶碗放在驼爷面前的矮桌上。

驼爷随意地摆摆手:“行了行了,有口热乎的就不错了,你也甭忙活了,我们自己来。”

“哎,好!驼爷您歇着!” 驿丞连连点头,又指挥着伙计给其他人分发热水和茶饼。

苏浅宁也分到了一碗热水和一小块硬得像石头的茶饼。她捧着粗糙的黑陶碗,感受着碗壁传来的温热。

驿站的水带着一股浓重的土腥味,茶饼更是粗劣苦涩。但她需要补充水分和热量,正准备小口啜饮。

突然,她的动作顿住了。鼻翼几不可察地微微翕动了一下。一股极其微弱、被浓烈土腥味和劣质茶饼气息掩盖的奇特气味,若有若无地飘入她的鼻腔!

苏浅宁的心猛地一沉!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她对这种气味形成了近乎本能的警觉!苦杏仁味?!还是其他剧毒?!

她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瞬间锁定了手中那碗浑浊的热水!她屏住呼吸,更加仔细地分辨。

没错!那股极其微弱、却足以致命的苦杏仁气味,正是从这碗水里散发出来的!虽然被土腥味完美掩盖,但在她这个经受过现代毒理学训练的法医鼻中,依旧无所遁形!

毒!水里有毒!目标是谁?是整个商队?还是她?!

苏浅宁保持冷静,不动声色地将碗放下,目光飞快地扫过四周。商队的护卫和伙计们大多毫无防备,正捧着碗大口灌着热水,啃着茶饼,驱散旅途的疲惫和寒意。

驼爷也端起一碗水,正要喝下!而那个看似谄媚的驿丞,此刻正站在通铺门口,背对着众人,似乎在看院中的马匹。

但苏浅宁敏锐地捕捉到,他那微微侧着的耳朵,似乎在专注地倾听着身后的动静!他那只垂在身侧的枯瘦的手,几不可察地握紧又松开,显示出内心的紧张!

是他!下毒者就是这个驿丞!

直接示警?驼爷会信吗? 苏浅宁的大脑疯狂运转!她需要证据!需要让所有人亲眼看到水里有毒的证据!而且必须快!

驼爷的碗已经凑到了嘴边!情急之下,苏浅宁的目光落在了墙角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那里堆放着一些杂物,其中有一个破旧的、沾满油污的陶罐,罐口敞开着,里面似乎装着半罐凝固发黑的动物油脂。

“哎呀!” 苏浅宁突然发出一声惊呼,身体仿佛因虚弱而支撑不住,猛地向旁边一歪!她手中的黑陶碗“啪嚓”一声摔在地上,浑浊的热水四溅!

这突如其来的动静让驼爷端碗的动作也停了下来,看向苏浅宁:“姑娘,怎么了?”

“对…对不起驼爷…” 苏浅宁挣扎着想爬起来,脸上满是惊慌和歉意。

“手…手滑了…没端稳…” 她一边说,一边用没受伤的右手,手忙脚乱地去捡拾地上的碎陶片,动作显得笨拙而慌乱。

就在她俯身捡拾碎片的瞬间,她的右手极其隐秘、迅捷地探入那个破旧敞口的油脂罐中,飞快地蘸取了一大块凝固发黑、散发着腥臊味的动物油脂!

“小心点!别划着手!” 驼爷叮嘱了一句,注意力重新回到自己手中的热水上,再次端起了碗。

苏浅宁身体又是一晃,那只沾满黑色油脂的右手,看似无意地、慌乱地向前一甩!

“啪嗒!”那一大块黑乎乎、油腻腻的动物脂肪,不偏不倚,正好掉进了驼爷端着的那碗热水里!

“噗——!” 油脂入水,瞬间化开,在浑浊的水面上晕开一片浓重的、令人作呕的黑色油花!

“我艹!” 驼爷猝不及防,看着自己碗里瞬间变得如同泔水般恶心的液体,气得脸都绿了!

“你干什么?!” 他猛地将碗顿在桌上,滚烫的水溅出少许,他怒视着苏浅宁,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对…对不起!驼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手上有油…刚才去捡碎片沾上的…没站稳…” 苏浅宁缩着肩膀,声音带着哭腔,身体抖得如同风中落叶,一副被吓坏了的样子。

就在这时,一直背对着众人的驿丞猛地转过身,脸上堆满了夸张的关切和歉意:“哎呀!驼爷息怒!息怒!水脏了没关系,我这就给您换!换干净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快步走过来,伸手就要去拿驼爷桌上那碗被污染的水,眼神深处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和慌乱!

他想毁灭证据!就在驿丞的手即将碰到碗边的瞬间——

“慢着!” 一个清冷慵懒,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女声响起。

苏九娘不知何时已掀开了马车帘子,款款走了过来。她明艳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丹凤眼冷冷地扫过那碗漂浮着黑色油花的水,又看向驿丞,最后落在惊恐无助、蜷缩在地上的苏浅宁身上。

“这水,看着确实脏了!不过,脏的,恐怕不只是这点油花吧?” 苏九娘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寂静的院子

她的话音刚落,苏浅宁像是被彻底吓破了胆,指着地上自己打翻的那摊水渍,语无伦次地喊道:“虫…虫子!刚才那水里有死虫子!黑色的…掉进去就化了…我怕…才打翻的…”

虫子?化了?苏九娘和驼爷的目光瞬间锐利如刀,死死盯住地上那摊正在渗入干土地面的水渍!

而驿丞的脸色,在听到虫子、化了这几个字时,瞬间变得惨白如纸,额头上瞬间沁出了豆大的冷汗!他伸向水碗的手,僵在了半空,微微颤抖着。

驼爷猛地意识到了什么!他久经江湖,什么阴私手段没见过?联想到苏浅宁之前的匪夷所思的手段,再看到驿丞此刻的反应,一个可怕的念头瞬间涌上心头!

他一把抓起桌上那碗被油脂污染的毒水,对着驿丞劈头盖脸就砸了过去!

“老匹夫!你敢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