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下午,徐桀卯秘密求见。
“陛下。”徐桀卯表情有些古怪,想笑又强忍着。
“您今日朝会上那一问......虽然......惊世骇俗,但却意外地有了收获。”
“哦?”
“王御史醒来后,或许是气昏了头,或许是急于撇清与严阁老的关系,竟主动找到臣,透露了一个消息。”
徐桀卯低声,“他说,严阁老那位如夫人所用的胭脂,并非京城任何一家铺子所售,而是由江南织造局特制,通过漕运秘密送入京师的。而且,严阁老似乎还通过这条线,运送过其他......‘不宜见光’的东西。”
江南织造局!漕运!
严敬潼利用江南织造局的特产和漕运的便利,构建了一条为他输送奢侈品乃至其他秘密物品的私人通道。
那三十万两亏空的官银,是否就是用来维持这条通道,甚至购买那些“不宜见光”的东西?
“他还说了什么?”朱昌寿急问。
“王御史只说这些,便再也不肯多言,似乎后悔失言。”徐桀卯道。
“但据此线索,臣调整了探查方向,重点排查近年来江南织造局通过漕运运送,标注为‘贡品’或‘杂料’,但实则去向不明的货船。或许能有发现。”
“好!很好!”朱昌寿兴奋地搓手。
没想到自己一番瞎胡闹,竟然歪打正着,撬开了一条缝隙。
果然,几天后,徐桀卯再次带来消息,脸色比上次更加沉重。
“陛下,臣顺着胭脂的线索追查,果然发现数条可疑船运记录。但臣发现,近三个月来,除了江南织造局的船,还有几家与严府、乃至与一些军中将领有千丝万缕联系的商号,也频繁通过漕运运送大量‘建材’、‘粮秣’前往同一个目的地——天津卫。”
“天津卫?”朱昌寿皱眉。
那是漕运的重要枢纽,也是海运和边防重镇。
“正是。而且,这些‘建材’的数量,远远超出正常商贸甚至营建所需。臣怀疑,这些所谓的‘建材’,绝非砖瓦木石那么简单。
结合此前‘水匪’出没的传闻,以及其船只疑似军制的情况......陛下,臣恐有人假借商船之名,通过漕运暗中向天津卫输送......军械兵甲!”
军械兵甲?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件事的性质就完全变了。
从贪腐、谋私,直接升级为了蓄谋已久的军事行动。
「严敬潼想干什么?在天津卫囤积兵力?他想造反吗?」
「江南织造局的亏空,前朝官银流失,漕运私利通道,疑似军械运输,天津卫......」
「而那把神秘的“三才锁钥”,又在这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朱昌寿感到一阵巨大的危机感扑面而来。
“徐桀卯,你立刻派人,不惜一切代价,给朕盯紧那些前往天津卫的商船!想办法查清他们运的到底是什么!还有,天津卫那边,有没有我们可靠的人?”
“天津卫指挥使乃勋贵之后,立场不明。但副指挥使曾受过张首辅的提携,或可一试。”徐桀卯回答。
“臣已加派人手,但对方警惕性很高,我们的人很难靠近查验货物。”
“必须查到!必要时,让铁柱带人扮成真正的‘水匪’,给朕劫他一条船来看看!”
就在此时,旺财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手里捧着一个巴掌大的木盒。
“陛下!不好了!刚才就在书房窗外,嗖的一下射进来这个!差点砸到奴婢!”
那木盒样式普通,但盒盖上,清晰地刻着一朵昙花。
花蕊处,点着一抹朱砂。
朱昌寿和徐桀卯对视一眼,心中俱是一凛。
打开木盒,只有一枚与他手中真钥一模一样的铜钥匙。
唯独在那龙形纹路的瞳孔处,镶嵌的是一粒血红色的朱砂。
第三把密钥的仿品?
不,这工艺远超司珍房宫女所做,几乎达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
对方不仅知道他在找钥匙,甚至还在刻意模仿,并留下了鲜明的标记。
这朵“昙花”,到底想干什么?
次日朝会,气氛也因此变得格外微妙。
皇帝不再打瞌睡,也不再派旺财念小说,而是沉默地坐在龙椅上,不经意间细致观察朝臣?。
这让许多心里有鬼的官员如芒在背,连张卜歪都觉得皇帝哪里不一样了,进谏时都少了些往日的慷慨激昂,多了几分谨慎。
朝会开始,吏部呈报了一批候缺官员的迁转评议,请皇帝朱批定夺。
名单冗长,评议语多是套话,看得朱昌寿头晕眼花。
他知道这其中少不了人情请托,党派博弈。
若是以前,他大概会随手画圈,或者让旺财代劳。
但现在,他看着这份名单,一个新颖的玩......呸呸,想法冒了出来。
这不仅能敲山震虎,还能顺便薅一把那坑爹系统的羊毛。
朱昌寿打断了正在絮絮叨叨解释某人政绩如何“卓异”的吏部尚书,懒洋洋地开口。
“诸位爱卿都说得好,各有各的道理。朕听着,都觉得是人才,都该升迁。可惜啊,位子就那么多。”
他顿了顿,在众臣疑惑的目光中,从龙袍袖袋里掏出了两枚白玉骰子,光滑锃亮。
“这样吧,”他将骰子在手中掂了掂。
“既然难以抉择,就让天意来决定。点数大的,去好地方,点数小的嘛......就委屈一下。公平合理,全看运气,谁也怨不得谁,如何?”
【叮!检测到宿主“将朝廷人事任免视为儿戏”,昏君指数+15】
【当前昏君指数:35,驾轻就熟。欢乐值:90】
满殿哗然......
「用掷骰子决定朝廷命官的升迁?」
「这,这简直是亘古未有的荒唐!儿戏!」
「将朝廷法度、我等前程视作赌局!」